第45張 幻魔(一)
這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五個人的身影先後進入了已經關閉的景區中,統一向鹿園的方向走去。
“這麽走對嗎?”小玉一邊走,一邊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小周看著手機裏的照片,這是他白天拍下來的景區路線圖,現在三個人就是按著這條路線走的。
“沒有錯,這就是景區的路線,你看這前麵就是鹿園。”
小周一邊走一邊指著前麵的方向,李相卿則聯係著陸修年那邊,
“你們到哪了?我們快到了。”
手機裏陸修年的消息很快回複,“已到,速來。”
李相卿放下手機,按著小周給的路線繼續走,然而越走發現有些不對,忽然間小玉突的出聲,“我終於知道哪裏不對了,這邊沒有鹿園應該有的味道啊。咱們從哪個門進來的?”
小周遲疑了一下,忽然間發現是哪裏錯了。
三人:“……”
最後還是李相卿說了一句,“我讓陸修年把他的位置發給我吧。”
另外的兩個人點頭如搗蒜,不一會兒的功夫陸修年便把位置發給了李相卿,外加帶了一句,
“三個成年人,而且還是警察能迷了路,真是厲害了。”
李相卿麵無表情的回複了一句,接到消息的陸修年唇角有些微的抽搐。
李相卿:“我們隻是宏觀的查看一下景區是不是還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陸修年深吸了一口氣,回複了一條消息。
“那你們查看的結果如何?”
幾秒鍾後……
李相卿:“一切正常,正往目的地行進。”
洛陽在一邊看著兩個人聊天的全過程,也不禁刷新了自己的認知。
他認知裏的李相卿是一個嚴肅的人啊,怎麽這也太大相徑庭了些。
“這……是李警官?”洛陽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陸修年也回的相當幹脆,“對,這個厚顏無恥的人就是李相卿。”
自己這個活了快一千歲的老家夥在這樣的厚顏無恥麵前也隻能是甘拜下風。
不過敢這樣堂而皇之說李相卿厚顏無恥的人估計也就隻有陸修年一個人了吧。
很快李相卿便趕到了,還有那兩個警察。
陸修年的本意是不帶那兩個人,但既然李相卿帶來了,他也沒有說什麽。
“準備好了嗎?”陸修年問。
“準備什麽。”李相卿疑惑。
陸修年沉吟片刻,目光從李相卿的手上劃過,隨後眯起眼睛,“需要借用點你的東西。”
李相卿不明,“什麽?”
下一瞬一陣銀光泛起,小周和小玉反應過來的時候李相卿的手掌已經被割開一道傷,傷口已經開始流血。
陸修年的速度更快,直接將李相卿的手按在了假山上,鮮血順著假山流下,卻並沒有落在地麵。
所以有眼力的小玉小周在質問陸修年之前便閉上了嘴,被假山吸食的李相卿的血在慢慢消失,而與此同時,一扇門出現在幾個人的麵前。
“這是什麽意思?”
小玉問,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拍了拍旁邊的小周,“你看見了嗎?我是不是看錯了?出現幻覺了?”
小周搖了搖頭,十分肯定的告訴她,“你看到的是真的。”
小玉:“……”
我這是穿越了?這是真實的世界嗎?
不,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存在穿越這種荒誕的事情。
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對,一定是在做夢。
可是……這夢也太真實了吧。
荒誕?眼前的這一切就已經足夠荒誕了。
鮮血融進假山裏,憑空出現了一扇門,這樣的事情就真實的發生在小玉的眼前,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實在是難以置信。
“你就知足吧,那些進去的人是等待著他蘇醒被迫進入,我們這樣主動要進入的人,自然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不過好在我們之中有你李副局長。”
陸修年對蹙起眉頭的李相卿解釋著,說著又對小玉和小周兩個人說,“你們兩個在外麵守著,一旦有人過來,用這張布遮住門,天亮之前我們沒回來就準備棺材吧。”
小玉小周的麵色蒼白,真的以為會這麽嚴重的後果,:“……”
李相卿白了一眼陸修年,對小玉小周說,“別上他的當,天亮我們沒出來,你們就直接離開好了。幫我和洛陽請個病假。”
李相卿的話對兩個年輕人還是有用的,當即兩個人的臉色便好了一些,狠狠的白了一眼陸修年。
“喂,你就不怕出不來啊?”
陸修年說。
李相卿道,“出不來的話你就引咎自盡得了。”
陸修年笑了笑沒說什麽,帶著洛陽走在了前麵,而李相卿緊隨其後,剩下兩個年輕人在門外守著。
一扇兩米高的門,就像是家裏的臥室房門一樣的大小,可是這扇門的後麵是什麽?
兩個人不知道。
“我感覺自己在做夢一樣,這是真的嗎?”小玉說。
信了二十幾年科學的她有些覺得毀三觀啊。
“是真的。”小周清醒一些,不過今天帶給他的衝擊還不是一般的多啊。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鹿園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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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剛進了門後,眼前忽然間變成了一條古道長街,對於李相卿和陸修年來說並不陌生,甚至有幾分懷念,而對於洛陽來說這個世界真的很陌生。
“這是……穿越了?”洛陽問陸修年。
陸修年笑著搖了搖頭,“這可不是穿越,這是幻境,幻魔設下的幻境。”
“所以這個幻境是要做什麽?”
洛陽的話音剛落,天空便響起了一個聲音,“玩家進入,場景開啟,你們三人需要調查出,葉宸的真正死因。時間,無限期。”
“無限期?”洛陽疑惑著。
李相卿解釋道,“找不到答案就會一直困在這裏吧。”
陸修年沒有說話,不過已經算是默認了。
”開始吧,既來之則安之。”陸修年說,人已經走在了長街上,然而長街上不知為何平民百姓,下至乞丐,上至富紳,男女老少皆跪拜於門外,竟一直延伸到了長安街的盡頭。
忽然間三個人的眼前出現了一行字,女人的聲音隨之響起,
燕武十年,燕武皇帝兵不血刃的收回了大權,也就宣告著掌權十年的女相終於下台,不,應該是功成身退。
洛陽看著呢喃了一句,“怎麽跟遊戲裏似的,還有係統?”
其他兩個人沒有多言,這隻是一個故事嗎?是否真實發生過?沒有人清楚。隻能繼續看下去,隨著眾人叩拜的方向,幾個人終於找到了源頭。
旁白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往日喜氣洋洋的,賓客雲集的宰相府裏刻卻是死氣沉沉。
不過,卻不是人庭蕭條,門可羅雀,而是跪滿了文武的大臣,百官雲集。
而此時,大燕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相――葉洛寒,正躺在病榻之上,三十六歲的華齡,卻已如同枯盡的朽木。
即便如此,那雙眼睛卻是異常的明亮,耀眼。
年輕的皇帝守在床邊,看著自年幼時便陪伴在身旁的恩師,此刻卻虛弱的無比的樣子,頓時不知所措。
“羽冉。”微弱的聲音,呼喚著他的小字。
年輕的皇帝瞬間便抓住了她努力抬起的手,亦喚道“老師。”
“花落了,我也該走了,以後全都交給你了。”
這是女相在世的最後一句話。
“老師。”皇帝看著她變的無力的雙手自頰旁落下,看著她不再有任何神采的麵容,一瞬間,仿若心停止了跳動。
陸修年心中一震,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然而下一瞬聲音再一次響起。
旁邊:是的,女相死了,大燕的唯一一位女相死了。
而在死前的一刹那,她想到的是什麽呢?
葉洛寒閉上眼睛,依稀似乎看到了自己這短短三十幾載的人生。
她,也曾天真爛漫過,她也曾栽過跟頭,而每一次,都會因為她的錯誤,導致身邊的人死去。
一直到有一天,她不再犯錯了,可是誰又能不犯錯呢,隻是再也沒有人敢對她說什麽了而已。
而她,亦是戰戰兢兢的度過了手持大權的日子,方知,做這人上之人,有多難,有多苦,有多孤獨。
“老師!”年輕的皇帝第一次在人前失了風度,與此同時,亦自眼角落下了人生的唯一一滴眼淚。
“相薨。”禮官的聲音尖銳而響亮,穿透雲霄,亦傳遍了整個帝都。
普天……同悲。
“這是肥皂劇嗎?女生看的那種?”洛陽疑惑著出聲,沒發現陸修年和李相卿的異樣之處。
眼前的場景迅速的變化,身邊的事物也在改變,終於,停在了雪落的那一刻。
係統:建元二年,十二月六日夜――雪
這一年自進了冬季,杭州城裏已經下了數不清次數的大雪,雪落了便消,待消盡了便是再一次落雪,這一轉眼便已入了深冬。
可是,往年早已盛開的紅梅始終如害羞的女子一般,隱於包含著花骨之中,遲遲不肯綻放它的美豔,似是在等待著什麽。
是夜,大雪
三個人的眼前正是驪山書院的書院長,須發盡白的老者一手挑著爐子裏的火炭,一邊感慨著“這杭州城從未下過如此大的雪,今年這是怎麽了?”
彼時,雪院裏早該落盡的梨花,此刻仍在枝頭,院子裏白茫茫一片,唯獨房簷下的一株梅樹,冒著紅色的花骨,欲語還休。
聽著書院長的話,坐在椅子上的藍衣男子這才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書卷,露出了清冷的眼眸
“院長何時竟也開始悲秋傷春起來了?”
“唉,我老了,可不像你,青年俊才,還有大把的光陰,說不定哪天就沒了。”說著又看向那坐在案幾旁的男子,六年前,他來到此處,身上帶著戾氣,眉眼間滿是對世間的厭惡,如今倒是退去了厭惡,卻多了清冷。
不過,不知為何白皙的麵頰此刻卻有些微紅“希為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
男子晃神,不知他所言為何,但卻突然間感覺到胸口疼痛難耐。
“希為,你怎麽了?”書院長見他有些不對,連忙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後。
然而顧溱,也就是顧希為卻沒有心思回答他,或者說,胸口處鑽心的疼痛讓他無法顧及外界。
與此同時,書院長也看到了他額頭上是一層層的細汗正持續不斷的生出,自兩頰滑落,麵色慘白,一看便是處於極其痛苦之中的模樣,並非普通的傷風感冒,書院長也有些慌了,連忙起身說道
“我這就去請大夫。”說著書院長便欲離開,突然被顧溱拉住了袖子,“沒,沒事。”
顧溱有些虛弱無力的揮了揮手,但另一隻手依舊緊緊的捂在胸口處,許是太過用力,指節泛著青白之色。
倏的,胸口不斷的抽動,連呼吸都困難起來,粗重而又短促的呼吸聲在房間裏傳動,
“啊!”
的一聲,終於一切歸於平靜。
與此同時,杭州城裏的葉府也傳出一陣女子的尖叫,痛苦的聲音讓所有的人都渾身一顫,緊接著便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個小公子。”穩婆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到了外間交給等候的葉家家主,出聲恭喜著。
葉棋卿有些激動的看著穩婆懷裏包的嚴嚴實實隻露出臉部的嬰兒,閉著眼睛,皮膚粉粉嫩嫩的十分可愛,這是他第一個兒子。
“老爺,老爺,出事了。”管家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副受驚了的樣子。
葉棋卿抱著懷裏的兒子,皺了皺眉,“怎麽了?”
“老爺,院子裏的紅梅都開了。但,但是……”管家說著似想到了什麽驚恐的事情一般。
“但是什麽?快說呀,丁管家!”葉棋卿有些不耐煩,這大喜的日子怎麽了這是,紅梅開了有何不好?
“但是夫人院子裏那樹自秋日便未落下的梨花,全……全都落盡了。”
丁管家說完便低著頭不敢去看葉棋卿的神色。
外間也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喘氣,唯恐此時觸及了家主的黴頭。
“一夜梅花開,一夕梨花落。這究竟……”是福還是禍啊?
抱著懷裏的孩子,一時間,葉棋卿心中百味雜陳。
“老爺,夫人請您給小少爺賜名。”
“河出圖,洛出書,就叫洛吧。”說著葉棋卿便將孩子交還到了喬媽媽的手裏,離開了院子。
雖說如此,但皆心知肚明,洛,應的不過是那梨花落的落字罷了。
62702/573261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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