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陳煙兒(二)
陳煙兒沒有再講下去可故事並沒有就這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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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三爺,大名謝明宇,是京城名醫世家謝家的第三子,此次出門是去祁州采買藥材去了,回來時快到京城了,卻正巧趕上大雨,便尋思著找個地方避避雨,看到了此處的破廟。
雨再大,馬車卻是防水的,車裏都是包袱行李,藥材都由鏢局押送著,因此便將馬車拴在了外麵,自己和兩個到祁州采買藥材的老人奔到破廟裏躲躲。
卻不料,剛進門便看到一衣衫髒亂的女子,卻隱隱讓人覺得這身上的氣度不凡,更令他訝異的是,這女子跪下便開始磕頭。
我的個乖乖,這如今的世道都開始興這個了?
謝明宇開始懷疑了,自己離來京城不過半個月的功夫,怎麽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就在謝明宇犯愣之際,跟著他去祁州的兩個老人卻一眼便看到了女子佛像下渾身是血的男子。
立時便推了推自家這犯愣的三爺。
“三爺,你瞧那!”著,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伸手指向佛堂下。
謝明軒這才看到渾身是血的男子,此刻已經差不多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隻聽他“哎呀。”的高歎了一聲,又聽他吩咐了一句“袁六爺快去車裏找紫珠葉,再掐著根參須過來。”
完那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便應了聲,溜出了廟門。
而沐希君則抬頭便看著他急步向躺在佛堂下的時雨走去,到了時雨也不拖遝,利落的將手指搭在了他的脈搏之上。
眉頭時皺時疏,不知是好是壞。見
他如此,沐希君的心七上八下的更加的不安穩了。
就在這時,那胖胖的中年男子對著她低聲道“姑娘,起來吧。我家三爺一出手,除非是閻王爺判的他命已至此,不然,就能將你這兄長的命給救回來。”
因著男女有別,中年男子並沒有伸手扶她,沐希君心中有數,卻在站起來之時突的感覺腳踝疼痛難忍,不禁“啊!”的低聲痛呼,腳下無力,再次跪在霖麵上。
“姑娘的腳是怎的了?”那胖胖的中年男子看向她身後的右腳踝,卻礙於裙擺無法得見。
而沐希君呢,亦是無心顧及自己的腳踝,偷偷的看向時雨那邊,她此刻最關心的就是時雨能不能活。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一般,謝明宇突然抬起了頭,卻隻是看了她一眼便吩咐著那兩個人“苗四爺,快來,幫我壓著這裏,我得先把這箭拔下來。”
原來那胖胖的男人是苗四爺,見著謝明宇這緊張的樣子,苗四爺也顧不得沐希君了,連忙走到了謝明宇那裏幫忙。
在苗四爺的幫助下,謝明宇瞬間便拔出了時雨胸口的箭,苗四爺用布死死地按住了那傷口的位置,剛完事,袁六爺便進了廟門,一身的水顧不得,隻將那紫珠葉嚼碎了覆在了傷口處,將參須放到了時雨的嘴裏。
這麽一番折騰下來,時雨的臉色雖然更蒼白了些但卻是能活了。
三人可算是鬆了一口氣,回過神來,謝明宇便看到了默默看著三人流淚的沐希君。
“你,你別哭啊。”
謝明宇開了口,袁六爺,苗四爺二人這才將目光放在了沐希君的身上。
隻見她費力的轉動著身體,卻還是免不了動了那錯骨的腳踝,疼得滿頭大汗,生生沒有叫出一聲,直到麵對三饒方向,腿才沒有了動作。
卻又是向著三人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時額頭處已經滲出了血
“女子叩謝謝三爺,苗四爺,袁六爺,幾位的大恩大德女子沒齒難忘。若有來日,必當結草銜環報之。”
“哎呦,姑娘,這可當不得,當不得。”袁六爺和苗四爺連忙擺手,袁六爺想起身卻被謝明宇按了下去。
沐希君怔楞的看著這位向自己走過來的謝三爺,不知他意欲何為。
隻見謝明宇停在她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狹長的眼睛轉了轉,又恢複了初進門時那副笑嘻嘻的模樣。
“三爺這是要做什麽?”沐希君欲後退,卻一下子坐到了錯骨的腳踝處,沐希君咬住嘴唇,將那聲嗚咽生生的逼在了嗓子裏。
謝明宇的眼裏閃過一抹詫異,卻依舊笑嘻嘻看著他,就在沐希君尋思著他要做什麽而出神時,便見他突然將沐希君向一旁推開,稍掀起裙角露出了同樣滿是塵土汙泥的腳腕處。
隻聽“哢呮”一聲,緊接著沐希君便昏了過去,結結實實的倒在霖麵上。
痛,真的太痛了。
見此,苗四爺與袁六爺相視一笑,“三爺就是心善。”
謝明宇看了一眼趴在地麵的女子,皺了皺眉“心善什麽,我家要不是幹大夫的,三爺我絕對把這倆人送去官府。”
“三爺這話是……”苗四爺看著謝明宇的背影猜不透他是什麽意思。
“誰讓三爺我心善,也別歇著了,得將馬車趕過來,帶著這二人進城,回府安置一下,不然……”謝明宇看了一眼地上的時雨,走上前將那箭矢拾起折成了兩半,放進了前襟裏
“他就離死差不多了。”
完,看了看按著傷口的苗四爺和一身是水的袁六爺,歎了口氣,“得,還是我去趕車吧。”
著便出去趕了馬車過來。
謝明宇剛出去,苗四爺和袁六爺便互相看了一眼。
苗四爺歎了口氣,“這三爺,才二十二歲,年紀輕輕便醫術超群,心也好,哪都好,就是花錢沒有算計。隻是回去該怎麽跟老爺子呀!”
袁六爺擰著滿是水的袖子,邊回道“老爺若是沒問,咱就什麽也不,若是問了,咱再實話實。左右三少爺也沒幹什麽大的錯事。”
苗四爺讚同的點點頭,“也隻能如此了。”
二人正著話的功夫,謝明宇便將馬車趕到了廟門口,苗四爺和袁六爺合力將時雨抬上了馬車,看著地上的姑娘,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皆犯了愁。
最後苗四爺和袁六爺一齊看向了謝明宇,謝明宇連連搖頭“哎呦,兩位爺,我可不去啊,我家裏麵那個二位也不是不知道,要是知道我抱著她上了馬車,那她倆就甭想進我們家養傷了。”
二人相視一眼,覺得甚是有理,尋思了一下後,還是年紀較大的苗四爺上前將沐希君抱上了馬車,亦隨著上了馬車。
馬車將駛,謝明宇突然跳下了馬車,想著廟裏麵走了過去,隻見地麵上盡是血跡,眉頭一皺,回了馬車旁,向著車裏的苗四爺要了火折子,又重新回了廟裏,又在那血跡上鋪了些幹草易燃的東西,一把火燒著了,估摸著火勢差不多了又將懷裏的箭矢掏出來扔到了火鄭
一切完了,這才出了廟門,跳上馬車,一路向南,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因著是謝家的馬車,再加上謝明宇使了銀子的緣故,即使城中正處於多事之秋,守門的人也沒怎麽難為他們,便將幾人放了進去。
一直到了謝家的門口,謝明宇三饒心才放下來。
“哎呀,三爺怎的冒著雨回來了。”到了謝府的門口,守門的嚴大頭便披著蓑衣走了出來,手裏提著三把傘,遞給了車上的謝明宇和袁六爺。
“苗四爺呢?”沒瞅見苗四爺的身影,嚴大頭以為在車裏便遇撩開簾子,卻不曾想,被謝明宇攔住了。
“三爺這是做什麽?”嚴大頭看著謝明宇的手疑惑不解。
隻見謝明宇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大頭,將這車趕到馬房去。車裏的東西可不能見了水。這裏麵可是好東西!”
因著謝明宇一向有將新奇東西帶回家的習慣,嚴大頭也見怪不怪,隻以為是些什麽稀奇物件,怕見了水,手便拿了下來。
“好嘞,三爺。”邊答著邊將馬向馬房的方向牽去。
“三爺,您這是……”待嚴大頭走遠了袁六爺這才問道。
謝明宇卻擺了擺手,袁六爺會意二人便進了謝府的大門。
“三爺好,袁六爺好。”
“三爺好,袁六爺好。”
一路上彎彎繞嬈,七拐八彎是終於到了老爺子的屋前。
還沒等敲門,管家孟禮便從屋裏走了出來,看著二人是甚是的驚訝
“哎呦,三爺您回來了,怎麽也不讓人通知一聲啊?”
謝明宇笑了一下,擺了擺手道“三爺我想給我爹娘一個驚喜,還不行嗎?”
“行行行,當然行,剛才老爺子還跟我這念叨您和兩位爺呢……”著突然發現缺了人,“這苗四爺呢?”
“他有點事,一會兒來。”謝明宇似不滿的了一句,接著又道“快,讓袁六爺進去,沒看這身上濕著呢嗎?”
“哎呦,是我的錯了。您請進。”著孟禮便讓開了門口,迎著兩人進了屋。
謝老爺子,謝家的掌權人,此刻正坐在太師椅上聽著袁六爺匯報這一趟采買藥材的情況。
袁六爺是家裏的老人,所以這一趟也和之前一樣辦的順利。
不過,謝老爺子看著這渾身滴水的袁六爺和同樣渾身濕透的自家的兒子,疑惑了。
“你們倆是有多著急,就不能找個地方歇歇腳先?”
老爺子眼睛一瞪,謝明宇便知道了,老爺子是發現什麽不妥之處了,當即也不瞞著而是道,“爹,兒子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一對兄妹,那做兄長的受了傷,兒子已經給他處理了一下,但是還需要養著……”
老爺子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頓時把茶碗摔在了桌子上“然後呢?你不會帶回家來了吧?”
“爹,爹,爹,您消消氣,消消氣,氣大傷身啊。”謝明宇連忙給自家老爺子順氣,這老爺子脾氣一上來那可是八匹馬都拉不住的主。
“你可真是你爹的兒子。”老爺子的氣剛下去,老太太又撩開簾子走了出來,看見袁六爺點零頭算是見了禮,接著便走到了自家兒子的身邊,二話不的擰起他的耳朵,立時便翻成了花。
“娘娘娘,您輕點。”謝明宇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做任何反抗,向袁六爺求救,卻見袁六爺低著個頭,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
頓時,謝明宇便傻了眼了。
“你這子,救人便救人,行醫便行醫,你做什麽要往家裏帶?是不是瞧著那姑娘長的好看,啊!我告訴你,咱謝家可沒納姨娘的規矩!”完了這番話才放開了謝明宇的耳朵。
謝明宇立刻鬆了一口氣,揉了揉痛的要麻木的耳朵,“娘,這袁六爺還在呢,您就不能給兒子留點麵子?”
“袁六爺也不是外人,怕什麽!”謝老太太義正言辭,一副我就是理的樣子,謝明宇嘴動了動,終究是放棄了和他這個糊塗娘理論的念頭。
回過頭來,便看到了謝老爺子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爹。”
謝明宇幽怨的看著自己的親爹,謝老爺子這才清咳了一聲,“既然帶回來了,那就在府裏養著吧。咱謝家也不差這一間房,一點米。隻是,老三呀,記住了,以後可別往家帶女的了啊。”
著又看似不經意的瞅了一眼對麵的謝老太太。
果然,謝老太太朝著白了一眼便又撩著簾子回了裏屋。
得,老爺子同意了,那就是沒事了,當即便吩咐著袁六爺去馬房將那兄妹倆接到廂房裏去。
自己卻留在了屋子裏沒有離開。
謝老爺子瞅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搖了搖頭,“吧,怎麽回事?若是平常的救人,你可不會跟我起。”
“父親大人英明。”著便走近了一步,低聲道,“爹,這京城裏是怎麽了?方才我回來時,見這城門的守衛查的甚嚴,就和查犯人一般。”
提起此事,謝老爺子剛下去的火又上來了,“聽翰林院林大人,昨日朝堂四皇子上奏皇帝,沐府通敵叛國,結果連帶著整個京城都在接受盤查。”
“這沐府可是世代忠良,怎麽能通敵叛國呢?”謝明宇也是納了悶了,不過這倒是對那兄妹二人身上的傷做了解釋。
“我怎麽那男的身上有官府印記的箭矢呢?原來是從京城裏逃出去的。唉,也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