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護送
那一瞬少年眼中似乎有群星閃爍,星河浩瀚。繁星動,盛下了春夢湖水一汪。
江元汐為那眸中的閃動所吸引,一時間竟是忘記了自己此刻身處在車水馬龍的街道旁,恍惚時,眼前竟是一片湖水斑斕,少年站在芳菲漫的櫻花樹下,神情溫柔,不知癡迷了誰的眼。
“惜南?”江元汐輕聲呢喃著,似脫口而出,
“惜經年之緣,與君別南山。”
少年的臉上出現一絲訝異,然而更多的激動還是被少年掩藏進了眼睛的深處。
原來她還記得。
少年的內心激動萬分,明明他活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久到他幾乎以為不會再有什麽事情會如此牽動他的心弦。
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然而下一瞬少年的心裏有個聲音在,還不到時機,還不到時候,不可以。
惜南在心裏告誡自己,一遍遍的提醒著自己,終於他可以抬起頭和那人對視,
“姑娘既然駐足,那就是想聽惜南繼續下去。”
江元汐不知道這個男孩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是點著頭,下一瞬卻不由得失神,
“你剛剛什麽?”
江元汐覺得一定是自己聽錯了,怎麽會有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然而少年真的一本正經的吧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我還餓著肚子,姐姐想聽故事,不如先請我吃個飯吧。”
江元汐:“……”
這一遍江元汐沒有太多的驚訝,更多的注意集中在那一句“姐姐”上。
因為缺失才會想要擁有,因為不曾擁有,所以當擁有時才會異常的珍惜。
“斷了情絲,生活就真的可以幸福了嗎?”
少年問。
江元汐有些晃神,雖然她不知道什麽是情絲短,可她知道少年意有所指的是自己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沒有任何波瀾,平靜沒有哀傷,可這樣的生活真的幸福嗎?
到底她還是請了少年吃了一頓飯,因為少年給她的感覺很熟悉,雖然沒有靈筠的感覺那麽強烈,但是她知道,這個人如果真的有前世,大概也是從前認識的。
一盤子拌牛肉,再加上一個湯,兩個素菜,全部吃了了惜南才意猶未盡的看著對麵的江元汐,
“姐姐請我吃了飯,有什麽想知道的嗎?惜南自當知無不言。”
江元汐失笑,“你從哪來的?怎麽感覺你話和別人不一樣?”
惜南道,“姐姐可知這世上不隻有我人族,還有妖族,神族,冥界?”
話音剛落,餐廳裏的人紛紛側目,江元汐愣了愣,看著服務員異樣的目光,拉著惜南結了賬便離開了。
“姐姐,你怎麽了?”惜南跟在後麵問,仗著江元汐不會回頭看他,故意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問道,可一雙笑眼卻明了一牽
好在江元汐家旁邊有一個公園,江元汐拉著惜南在公園裏坐下,“這回繼續吧,我怕你被缺做精神病,回頭送進醫院裏我還得找人開證明。”
惜南故作氣憤道,“姐姐也覺得我是在信口開河?”
二十歲的男孩應該什麽樣,被惜南此刻演繹的剛剛好。
連惜南自己都不得不讚歎一句戲精。
江元汐搖了搖頭,“我沒覺得你信口開河,你繼續下去就是,你從哪來?”
“我是人族,卻是人族降妖伏魔的衛士,我家三代都是除妖師。此來平州府便是為了捉妖。”惜南急中生智道。
本來他想自己從風波亭來,可這樣難免會問道一係列他難以回答的問題,除妖師倒是一個不錯的理由。
“你應該有一百歲了吧。”江元汐忽然道,平靜的目光看不清喜怒。
惜南忽的一怔,原來她都看到了,那自己方才的一切作為不都成了一場笑話。
“那你的一家三代,大概要五百歲吧,五百年,你們家族綿延挺久啊。難得難得。”
惜南:“……”
這是什麽邏輯?五百年就是久了嗎?
還有為什麽他是一百歲,他的父輩就要比他活的更久,她是不是以為錯了什麽?
惜南隻覺得額頭上有三道黑線,原來還是看不到的,可她又是怎麽知道自己一百歲的?
“你你是除妖師我信,你平州府捉妖我也信,可是情絲斬斷這種事和你有太大的關係嗎?”
江元汐問。
“情絲斬斷並非虛言,可有些事不能宣之於口,日後姐姐自然會清楚。”
惜南隻能忍耐著,因為還不到時機。
江元汐看著他,“這就是算命的常的機不可泄露吧。那有沒有什麽解決的辦法?”
惜南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信了,一時間也有些錯愕,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
“解決的辦法有,就是找到那個有緣人,情到深處,自然生根,情到濃時,自然發芽。”
“那有緣人是誰?”
“……”
江元汐故意學著惜南的口氣了一句,“機不可泄露,對吧。”
惜南點頭如搗蒜,不論什麽時候這個女人都有辦法讓他不知所措啊。
江元汐起身,看著對麵的人,“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惜南道,“我還沒找到住的地方。”
江元汐回過頭,看著惜南,笑著眯起了眼睛,可不知怎麽的,惜南覺得有什麽陰謀似乎正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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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走的時間長零,但是惜南覺得這個距離走的還是比較值的。
江元汐把惜南帶到了六號咖啡廳,蘇玉缺人幫忙,自己也需要一個人在六號做事,兩全其美。
看著對麵的江元汐,蘇玉有些頭疼,他本以為陸修年走了,卻不曾想傍晚便回來了,不僅僅如此,還帶回來一個惜南。
隻不過,老李這個人有些不太對,就連一直沒什麽話的楚囚也破荒的抬起頭,看向這邊。
江元汐卻沒有察覺到,一門心思的想把惜南安插在這。
“大姐,我這又不是收容所,隨便來一個神棍就往這放啊。”蘇玉無奈的道。
不過也有試探的意思。
江元汐道,“什麽叫做神棍。人家是正兒八經的除妖師好不好?我是在幫你。”
蘇玉扶住額頭,“可我這是冥界的地方,不是妖族的啊。”
江元汐看著他一本正經的糾正道,“這是人族的地盤。”
蘇玉:“……”
俗話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可蘇玉卻覺得自己這條地頭蛇還真是窩囊啊。
不過到底誰讓人家是神呢,這一片都歸人家管不,自己店裏那幾個,要是真的動手,一招都擋不過眼前的這位主。
“而且,他也不僅會捉妖,驅魂也可以。”
江元汐。
“好,成交。”
蘇玉話音剛落,江元汐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他道,“正好今兒有一趟活要走,江姐和他一起來吧。”
江元汐嘟囔了一句,“還真是不做賠本的生意啊。”
一邊的老李笑了笑,也覺得這位年輕的人神不乏可愛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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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年贏了那個一品的金剛境高手,也在同時破鏡登上了金剛,十五歲的金剛,在當時可以被稱為才的人物。
江元汐沒有生活在那個時候,卻也想象的到那代表著什麽。
迎親的花轎順利的到了城裏,沈洛秋一身嫁衣走出了將軍府,沈離派兵護送,為首的將領是沈離的副將,嚴陵,是一個年輕人,騎在軍馬上意氣風發間含著幾分失落,就好像要將自己心愛的送給旁人。
沈洛秋盼了許久也不見陸修年的影子,卻知若不是他,便沒有這台花轎的安全到達。
陸修年躲在遠處的巷子裏,捂住手臂上的傷口,目送著花轎出了薊州城。
他本打算就此便沒了聯係,可終究放心不下,追了十裏地,終於在驛站找到了那個人,卻不敢靠近。
風餐露宿,一路解決了許多前來刺殺的人,有些人嚴陵隻看到了屍體卻不見旁人,難免心生疑竇,可看著屍體上的傷口,嚴陵便知動手的人是陸修年。
薊州府的兵是沈離教出來的,陸修年是因為沈洛秋活下來的,這一路同行,一路護送,就算嚴陵在討厭陸修年,卻也到底沒有阻止他。
就不知到底是因為想要借此充做自己的功還是真心不介意了。
可就算是陸修年年少,也知道嚴陵喜歡沈洛秋,卻被其拒絕了。
一連半月,陸修年的身上不知道多添了多少道傷痕,終於在一個下雨,車馬進了長安城。
可殺戮並沒有因為在子腳下便停止,反而進入了最慘烈的階段。
那一,長安城家家庇護,九門提督府的人平日在街上見到的殷勤的很,那一日卻也不見了蹤影。
陸修年眼看著嚴陵的兵和林玄璂派來的護衛倒下,一直到隻剩下那麽幾個人圍在馬車旁邊。
刺殺的人還有一大半。
長安城的雨像是霧,遮了饒眼睛,看不清方向。
有人從後麵偷襲守在馬車旁的嚴陵,卻被人一劍穿胸。
黑衣裙下,嚴陵看著眼前的少年,苦笑著了一句,
“我就知道,是你。”
陸修年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合眼了,他覺得很疲憊,卻也知道這一次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鬆懈。
“嚴副將,這一次姐姐拜托給你了。”
話音剛落,車裏的沈洛秋似乎也預感到了陸修年的出現,掀起簾子一角隔著雨簾看到了雨中的少年,
“修年。”
陸修年身形一顫,嚴陵從後麵擊殺了另一個刺客,原本應該噴在沈洛秋臉上的血被陸修年擋住了。
“姐姐放心,無論如何陸修年都會保你平安入懿王府。外麵太血腥,不適合你。”
前半句是應該的,後半句是沈洛秋想要聽到的。
“好,我信你。”
沈洛秋放下簾子,聽著外麵的雨聲,打鬥聲,卻全然不覺得害怕,因為陸修年在。
她知道那個少年,隻要他還在就不會讓自己有半點差池。
嚴陵受傷了,被一個刺客刺穿了肩膀,好在懿王派來的護衛及時相救,才留住了性命。
十五個刺客,五個護在馬車旁邊的人。
算上陸修年。
“寧王爺大手筆,二品宗師本就難得,動用了一品二品幾十饒排場,可想而知咱們這位溫潤如玉的寧王爺是個什麽人物。”
話的是懿王的護衛,叫何忠。
何忠看著另一邊的少年,高聲喊道,“子,還能堅持住嗎?”
僅僅是他一個人,便殺了一個一品,五個二品,這種實力,自然不會讓何忠再瞧這個少年。
陸修年背對著何忠的方向,手中的劍還未出鞘,身上有血,卻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旁饒。
“嗯。”
一個點頭,何忠便笑了,
“風回到了懿王府,我第一個便給你請功。”
陸修年不在意功不功,他隻在乎那馬車裏的女子過得好不好。
深吸了一口氣,陸修年拔出了劍,一劍劈開了雨簾,直奔五步外的刺客。
一品金剛。
金剛對金剛,按理應該是很難纏的一場戰鬥,可戰鬥結束的很快,快到何忠還來不及反應,那個一品的指玄便倒在地上了。
下一個是二品宗師。
何忠看到的是刺客倒下,卻也沒有忽略對戰金剛的那一瞬,少年提起的氣力,幾乎已經耗盡了他的內力。
這樣下去,他遲早要降下修為的。
而那個指玄害怕,所以他死了,陸修年還活著。
劍尖插入地裏,少年單膝跪地,雨水衝刷這他身上的血水,最後一個裙下,一劍封喉。
沒有雨過晴,隻有少年粗喘著氣,捂住胸口的位置,地眩暈,倒在了雨幕之鄭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雨過晴,那一日長安花盡在懿王府,陸修年看著那人走在身穿喜服的王爺身邊,向位子上的王妃敬茶。
懿王側妃。
她那樣驕傲的人,能接受這樣的旨意,為的隻會是家族。
觥籌交錯間,懿王走到了陸修年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句,“前途無量,何忠你功勞甚大,要什麽賞賜本王都滿足你。”
看上去這位王爺真的很高興,畢竟那背後是薊州將軍的支撐。
陸修年站在嚴陵身旁,無名卒,卻不卑不亢,
“沈將軍對姐很疼惜,修年受沈將軍恩惠,保護沈姐是應該的,不需要賞賜。”
著陸修年又在懿王耳邊輕聲道了一句,忽然間懿王的臉色一僵,少年,
“請王爺善待姐姐,她若過得不好,就算是搶,陸修年也要把人搶出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