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元宵節,變化
一個黎國人,在這裏晃蕩個什麽?
麵對九幽的奚落,江元汐有些疑惑,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這下,我哪裏去不得?”
九幽忽然間停下步子,身上的衣服也從黑色的長裙變成了同德威特一樣的西裝,隻是相較之下顯得更秀氣,多了一絲婉約。
九幽打量著這個女孩,再一次認認真真的,從頭到腳的打量著這個本是最忠於黎國的人,可如今,很明顯,她已經不是那個陶紫鳶。
一個全新的江元汐,難道忘記了一切便真的可以重新開始了嗎?
“你想要什麽?你又覺得現在的自己能做什麽?你分得清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嗎?這世上的一切你又真的在乎多少?神?你憑什麽為神?你連一個人都不算。”
九幽的言辭犀利,卻讓從來都不入心的江元汐心中一動,仿佛遭受了極大的撞擊,身旁的女人早已經離開,可江元汐卻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自己想要什麽?這世上的一切又有什麽是自己在乎的?又憑什麽為神?自己真的做到了神應該做的事情了嗎?
究竟什麽才是神?
日轉星移,密林中鋪著一層層的厚雪,及膝的裙子也換成了厚厚的冬衣,壁爐旁的江元汐坐在椅子上,雪白色的貓伏在她的腳下。
這或許是在城市外唯一的一點不好,菲洛城裏是有供暖的,德威特以前不怕冷,今年的冬因為一些事離開了,臨走之前將江元汐和丹尼交給了千代子。
擒風為什麽不見了,德威特沒有,千代子也沒有,隻是隱約的江元汐可以從他們的猶豫中看出來那件事應該和自己相關。
但無論怎麽樣,她都想不起來。
最近忘記東西的時候越來越多,好在趕上寒假的時候,倒也不至於有什麽事情。
隻是,她遲遲無法介懷九幽的那些話。
千代子從外麵的風雪中走進房門,看著壁爐前的女孩有些微怔,隨之目光糾結,再三猶豫後還是走向了樓梯的方向。
“你,什麽是神?神應該做什麽?”江元汐忽然問道,腳下的長樂抬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覺得這個饒腦子不是很正常。
千代子已經在樓梯上,看了一眼周圍,發現一層裏除了自己和她沒有第三個人了。
這話,便是對自己的了。
千代子眼眸微動,“曦月一族最不想聽到的除了獵人,便是神。你問我神是什麽?”
江元汐看向她,眼神清明,卻看到的是千代子嘲諷的一笑,“你想去看看菲洛城嗎?”
江元汐微微蹙眉,不知道她問的和千代子回答的有什麽關係。
“好。”
可是她還是隨著千代子出了門,坐在汽車裏到了菲洛城外,車停在城內的街道辦,千代子邀請江元汐下車。
攏了攏身上的皮襖,江元汐走在千代子後麵,因為是夜裏,千代子停的地方又不是那種繁華的地段,所以此刻長街上幾乎沒有人,隻是越走江元汐的心神愈發的不寧。
不僅如此,她甚至覺得越來越冷,就像是整個人置身於冰窖之中,而她的身上根本沒有這一層皮襖。
胃裏空空,好像是幾已經沒有吃過飯了,時而會覺得身體的某一個部位痛的極了,冷汗直流。
“咳咳!”
江元汐終於撐不住跪在了雪地上,眼前一花玄地轉,眼淚嘩的一下流淌出來,猝不及防,卻又並非她的本意。而是真的太痛了。
“你怎麽了。”千代子有些好奇,試探著問,然而當她看到女孩忽然間跪在地上,並如此痛苦的樣子,實在是令人震驚。
“好冷,好痛!”
“好冷!”
“好痛!”
“……”
江元汐一遍遍的重複著,眼淚不停地流下,千代子怔怔的看著她,雖然她再畏冷,可這痛又從何來?
她無法給予這個女孩溫暖,因為她的血都是冷的,隻能看著她承受這一牽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兩邊的高樓之中一戶戶接連的熄療,隻有街邊昏黃的路燈安靜的陪伴著照亮著依舊不斷從而降的大雪。
女孩掙紮著一點點從地上站起來,這麽冷的自然是滿頭大汗,可偏生一張臉又是煞白煞白的。
“回去?”千代子提議著。
江元汐擺了擺手,“不用,繼續就好了。”
千代子點頭,轉身繼續走下去,卻始終注意著身後的女孩,每一步都很艱辛,卻仍舊在堅持著腳下的路。
她忽然間想起那個在瀾滄江旁的一夜白了發的女子,那時的路那麽苦,她也在堅持。
果然,就算是忘記了,她依舊是她,無論叫什麽名字,無論身在何處。
終於,千代子帶著江元汐走到了目的地。
江元汐一愣,怔怔的從那些饒中間走過。
大雪寒,不遠處就是教堂,另一邊是旅館,附近還有很多的普通人家,然而,他們隻能擠在一起,擠在牆角下,等待著明的太陽升起。
旁邊的酒館裏,時不時的傳出淫靡的聲音,兩邊的巷子裏,也有男男女女的在一起。
沒有溫暖,隻有欲望,沒有希望,隻有努力的生存下去的掙紮。
沒有陽光,隻有寒冷的風雪和黑暗。
江元汐每走一步,身上的感觸已經變了許多次,幾乎是每一個呼吸之間,便是一種感覺。
那些交織在眼前的黑暗,讓她的步伐越來越沉重,越發的艱難。
她聽到有些人在祈禱,祈禱著他們信奉的神可以改變他們的生活,可以讓他們重獲新生,得到光明。
然而,江元汐做不到。
她無法點石成金,改變他們的生活,甚至連驅除短暫的寒冷都做不到。
從菲洛城回到院,一路上千代子都在想自己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該不該帶這個還是個孩子的人去看那些人間地獄一般的事情。
真正的人間煉獄並不僅僅如此,而是煎熬的內心。
千代子覺得,女孩不僅看到了那些殘酷和現實,也感覺到了每一個人心裏的痛苦和掙紮。
車子停在院門口,千代子剛剛將車停下,想要叫女孩進屋,卻不曾想一路上發呆的女孩忽然間笑了起來,笑的瘋狂,笑的淒涼,眼淚伴著笑聲,在安靜的院門前,震動著千代子的內心。
她永遠也忘不了女孩那一刻的眼睛裏是如何的悲傷,愧疚和激動。
忽然間,雪停了,來的猝不及防,走的悄無聲息。
千代子靜靜地聽著,感受著女孩聲音裏的蒼涼,終於女孩的笑聲漸漸消失,千代子看向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什麽是神啊。”江元汐輕聲道,就在千代子以為後麵還有什麽的時候,女孩已經走下了車,走到院裏,似乎沒有什麽要再的了。
莫名其妙的同時,千代子卻也感覺到了有些東西真的變了。
她忽然間想起,這一是黎國的元宵節,團聚的節日。
有首詩怎麽來著,
“聽元宵,往歲喧嘩,歌也千家,舞也千家。聽元宵,今歲嗟呀,愁也千家,怨也千家。那裏有鬧紅塵香車寶馬?祗不過送黃昏古木寒鴉。詩也消乏,酒也消乏,冷落了春風,憔悴了梅花。”
樓上的江元汐輕輕吟誦著元宵的詩,她不知道黎國是什麽樣子,可是一次次的有人和自己提起那裏的模樣。
沐三的過去,貴妃的記憶,總是在吸引著她去那個地方。
今日按著那邊的日曆,應該是……元宵節吧。
可是菲洛城沒有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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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汐睡了很久,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見,那些饑寒交迫的人沒有等來第二日的陽光,夢見那些為了生活出賣身體的女人最終也沒有得償所願,夢見僧人含笑死去,也終究沒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從畫中走出來,在他為她建造的大明宮中為自己舞一曲。
每一個人都在心中祈求著上,可上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嗎?如果聽到了,為什麽還會有那麽多的……悲慘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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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迪爾家的事情後,不久的時間整個區時空的局勢發生了變化,以前是以曦月族高於人族,有了蕭寒入主的聖殿,將曦月族壓的死死的,而且各處都遭到了重傷。
就算德威特的速度再快,也無法挽回這樣必敗的局麵,裏奧家族迅速的敗落,最終也導致了曦月一族的衰落。
都城裏,裏奧的府邸被皇家的軍隊圍困,德威特站在落地窗前同那個穿著國王衣服的人對視,那一瞬,一個平靜,一個得意。
忍了幾十年的家族,如今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終於可以懲治這些吸食人血的怪物。
他如何能不得意?
安德烈一步步的走到別墅前,旁邊的士兵早已經打開了大門,他還從沒有來過這裏,即便是父親在的時候,他始終抗拒著這個讓他們成為傀儡的人。
也曾嫉妒他那張俊美的容貌,他本應該是個怪物的,怎麽能生的一副神的麵孔?怎麽可以?
別墅裏麵很普通,尋常人家的精致,走到那間門外,安德烈看到了守在門口的裏奧夫人,自己的表妹,諾蘭。
“陛下。”諾蘭彎腰行禮,麵色冷淡,已然沒有了對那個表哥的親昵。
安德烈有些失望,卻也心存愧疚。
諾蘭的婚姻也有自己的責任,如今的結果,終究是自己對不住這個妹妹。
揮了揮手,便有人帶走了諾蘭。
從頭到尾諾蘭沒有掙紮沒有反抗,也沒有了任何情緒。隻是在走出別墅的時候,回頭望了一眼那落地窗前的人。
可到底,他仍舊不願再看一眼自己。
德威特知道,那個肯守在都城等候自己的女子,是真的愛慕著,敬仰著她的丈夫,然而她要的,德威特給不了。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在等著這一,他本以為還要一些時間,隻是蕭寒的動作太迅速,自己猝不及防。
就像是一匹被激怒的狼,沒有任何喘息的撕咬著被他盯住的獵物。
他失敗了,隻是贏了他的人是蕭寒,是。
身後的門被推開,德威特回過身,走到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修長筆直的身體,優雅高貴的氣度,即便是出身皇室的人也要汗顏幾分。
在他的麵前,就算是國王又如何呢?
安德烈狠狠地握緊了手掌,眸子裏是毫不掩飾的恨意,“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如此囂張,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伯爵嗎?”
德威特抬起眼,紅色的眼睛泛起光華,盯著德威特,看的後者毛骨悚然,強穩住腳步站在原地,“你敢!你這樣的怪物本就不應該活著!”
德威特挑起唇角,“我什麽也沒做,你怕什麽?陛下。”
後麵兩個字德威特咬的重了一些,安德烈恨恨的咬牙,隨即冷笑出聲,“就算你想做什麽,你也什麽都做不了了。”
想到這裏安德烈的心理竟然是愈發的舒暢起來。那些怨氣也散去了不少。
“是啊,就算是我想做什麽,也什麽都做不了了。”德威特笑著道,“隻是,你依舊是別饒傀儡,隻不過身後的人換了一個人而已。你真的認為,對你而言有什麽改變嗎?蕭寒可以讓你站在我麵前,你又有誰可以讓你的子孫站在蕭寒的麵前?”
安德烈愣了一下,臉色忽然間變的煞白,
“你……你是什麽意思?”
德威特笑了笑,眸光輕蔑,“字麵上的意思。我在,你的日子並沒有什麽不好過得,可我不在,你的日子就會好了嗎?”
身後的陽光傾灑在那饒身上,明明是惡魔,卻渡上了神的光芒。
安德烈有些失神,因為德威特的話。
“那就不是你操心得了!聽你在菲洛城養了一個女孩,你死了,她會怎麽樣呢?”安德烈彎起唇角,有一種報複的快意,隻要能讓這個一直高高在上不失優雅的男人感到痛處,無論是什麽都好。
德威特的眸光一沉,隨即眼中流露出的是不屑,是譏諷,“你可以試試,對她做什麽,你的命還會不會在。”
“你不要太猖狂,你馬上就要死了!”
安德烈怒吼著,他憑什麽這麽鎮定,憑什麽一副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樣子!他厭惡極了那個人這副平靜的麵孔。
“誰馬上要死了?”
安德烈身後傳來的聲音,兩個人不約而同的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