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倔強,妥協,藺夫人到了
夜晚的風寒冷刺骨,夾雜著絲絲的白色花瓣落在女子的發間,融化成晶瑩的水滴,流淌蜿蜒。
跪在未央宮前的女子背影清瘦,在風雪之中搖搖欲墜,卻不知也何在堅持,也許是心中堅定著的信念,也許是因為某個人。
總之,那略顯單薄的背影,透著一絲倔強。
未央宮裏,是散落一地的碎瓷片,還有不久前內監剛剛送進來的宵夜,餃子。
一襲明黃色長衫的皇帝倚著身後盤著巨龍的圓柱,盤踞在上麵的巨龍一雙眼睛威懾的俯瞰著未央宮前麵的殿宇,鎮守著這座王城,這個王朝。
皇帝的胸口起伏不停,呼吸沉重,殿裏的氣氛很沉重,外麵的內監屏息凝神,不敢喘一聲大氣,生怕雷霆之怒牽連了自己。
“孫……孫總管,這未央宮是怎麽了?這不是風波亭的陶提司嗎?怎麽在這罰跪呢?”
有好奇的內監問。
孫總管看了一眼跪在不遠處的陶紫鳶,又看了看未央宮緊閉的殿門,方才發生了什麽,他還真的不知道,不過大其概還是猜得到的。
皇帝同陳都尉的對話他聽到過,今日再看陶紫鳶同皇帝僵持的局麵,同那件事也是離不開的關係,就是不知道這其中的細節。
孫總管搖了搖頭,有些話隻能爛在肚子裏。
內監失望而歸,隻能膽戰心驚的守在未央宮的殿前,等待著換班的時刻。
新帝是什麽脾氣,大家現在都沒有看懂,他仁慈,有些時候的雷霆手段讓人猝不及防,他狠決,卻又對宮裏的人極為寬容。
能把他惹成這個樣子,這位陶提司到底做了什麽?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陶紫鳶跪在冷風裏,依舊堅持著,不曾鬆口。
一個時辰前,皇帝給自己提供了兩個選擇,一個進宮,另一個,嫁給陳堔,卻是要做妾。
可自己,哪個都不想選。
不知道過了多久,殿門被人從裏麵打開,走出來的皇帝邁步到自己的眼前,停了下來,
“朕再問你一遍,進不進宮!朕並沒有讓你做朕的嬪妃!”
陶紫鳶的回答依舊是,“不。”
這個宮裏她已經待的夠久了,一入宮門深似海,那麽多人想進來,卻也有許多人想出去。
陶紫鳶就是想出去的那一個。
至於做妾的事情,陶紫鳶不相信自己不願意,他能將自己如何。
而事實證明,他確實不能將自己如何,卻可以對自己身邊的人動手。
“藺夫人在宮門外等著呢,去藺府坐坐吧,藺夫人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疼愛,在那過個好年。這些年,你也著實辛苦了。”
皇帝步履從容的走下了未央宮的台階,陶紫鳶的心中卻是一陣驚濤駭浪,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利用藺夫人來威脅自己。
著實,就算是皇帝用風波亭裏的任何一個做要挾,她都不會讓步,偏偏是藺夫人。
這個從見到她開始,便如母親一般疼愛自己的人,藺家待自己不薄,藺夫人對自己更是甚好。
唯獨藺家,是自己的軟肋。
皇帝是在告訴自己,自己要是走了,他就治藺家的罪。
陶紫鳶苦笑著,孫總管走到自己旁邊,勸慰道,
“提司大人,您就算顧及著藺夫人也別再和陛下置氣了,這麽多時日,滿宮上下還是頭一回看見陛下這麽生氣。”
陶紫鳶站起身,搭著孫總管的手臂撐著身體,這一個時辰跪的她又冷又疲乏,腿都已經發軟了,即便是扶著孫總管還是時不時的差一點要摔倒。
一直到了宮門口,陶紫鳶才好了一些,可還是不那麽靈活。
“提司大人,老奴是這宮裏的人,沒有陛下的吩咐是不能出去的,藺夫人的馬車就在那邊,老奴就不送您出去了。”
孫總管也算是仁至義盡的把陶紫鳶送出了宮門,陶紫鳶道了聲謝,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皇城門,外麵藺府的丫鬟彩雀迎了過來,一臉心疼的問道,
“姑娘,您這是怎麽了?”
陶紫鳶擺了擺手,“不妨事,摔了一跤,崴了腳,歇一歇就好了。”
“再怎麽崴了腳也不至於腿都在打顫,瞧您這袍子上都濕了,夫人見了指不定怎麽心疼呢。”
彩雀紅了眼眶,戳破了陶紫鳶的謊言,本來陶紫鳶還不覺得怎樣,可被她這麽冷不防的一,難免有些神傷起來。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一個人或許還不覺得怎樣,可一旦有個人關心你,就會變得很脆弱。
“傻丫頭。”陶紫鳶輕歎了口氣,真沒想到有一這話是從自己嘴裏出來的,
“一會兒見了夫人就,我這是自己跌倒的,雪化了,袍子不就濕了嗎?沒什麽大不了的,別紅了眼眶,讓夫人擔心。”
彩雀委屈的點了點頭,陶紫鳶也知道她是真的心疼自己,可她有什麽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她可以逃到涯海角,可藺夫人能嗎?藺家能嗎?
她自問不是一個熱情的人,卻也知道什麽叫知恩圖報,若是連對自己好的人都不能與之回報,那還做什麽人?
走到馬車旁邊,陶紫鳶還沒上去,車上的簾子已經被人從裏麵掀起來,是藺夫人。
“鳶兒,快上來吧。”
藺夫人在上麵迎著,滿眼的欣喜和關切,陶紫鳶低垂著頭上了馬車,掩飾著微紅的眼睛。
欣喜的是見到了自己,關切的是皇帝的召命。
皇帝不會無緣無故的把藺夫人召過來,更不可能摻和臣子家吃飯這點事。可究竟發生了什麽,藺夫人不會問,因為在她的眼裏,自己就是一個孩子。
從皇宮回到藺府的一路上,藺夫人都在詢問自己,最近睡得好不好,吃的怎麽樣,又已經新作了一季的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讓自己回去試一試。
講著府上已經備好了夜宵,都是陶紫鳶喜歡吃的東西,園子已經收拾好了,就等著自己回去住了。
陶紫鳶淺笑著迎合,可心裏總是有一種不出的難過和慶幸。
難過的是身不由己,如果藺夫人對她沒有這般好,她便不需如此糾結。慶幸的是,這世上還有些人是真的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