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卿本涼薄
卿本涼薄人,卻為癡情故,陶紫鳶不想做那涼薄卿,亦不想做那癡情的人了。
涼薄傷人,癡情傷己,這傷人傷己的事情於自己有什麽好處呢?她活著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沒有等到荊溪的安慰,或是唐夕趕來,陶紫鳶便擦幹了眼淚,在荊溪驚詫的目光中坦然自若的像是換了一個人,仿佛剛才那個期期艾艾的人不是她一般。
“這就……沒事了?”荊溪驚詫道。
這翻臉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啊!這,這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嗎?突然間勘破情關了,太不真實。
“哭哭啼啼的有什麽用?哭過了釋放過了,還是要繼續活著的,不會有毫無理由縱著你的人,除了生養之恩的爹娘。
我是風波亭的提司,就算那些人再有異議,我也是禦筆親封的提司,隻有更有價值,我的位置才會更穩,才能向上爬,才能達成所願。”
冷靜,果斷之餘更多了淩厲的鋒芒,荊溪覺得震驚的同時,也開始覺得事情慢慢的變有趣了。
這個女孩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意外的驚喜?
“那你打算怎麽做?”
荊溪問。
話音剛落另一邊的唐夕已經跑了過來,荊溪變成了貓的樣子,伏在陶紫鳶的腳邊。
女孩彎腰抱起了地上的荊溪貓,扶著她柔順的毛發,輕聲道,
“自然是做好風波亭的提司。”
“大人,你……沒事吧。”
唐夕看著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的陶紫鳶,後者隻是在愛撫著懷裏的白貓,後趕過來的藺楓也是差異著,不知道這眼前的人是什麽情況?
二人麵麵相覷,卻見那抱著貓的女孩淺淡的笑著,
“方才貓跑了,走得急,沒打招呼跑了出來,這不聽話的貓害得我迷了路,隻好等你們找過來了。”
“啊……這樣啊,那大人還想喝茶嗎?”唐夕問。
“喝啊,衛大人請的茶,我怎麽能不喝呢?”
女孩明眸皓齒,眼中含笑,可那笑卻不達眼底,似乎隻有臉頰兩側不顯眼的淚痕記錄著方才的那一場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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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陶紫鳶的反應太過平靜,亦或許是那兩行淚痕早已經幹淨,總之唐夕和藺楓雖覺蹊蹺,但卻不清怎麽回事。
衛卿儀第一個讓他們來尋人,隻來得及看見她跑掉的影子。
不多時三人回到了比麟堂,雅間的隔斷後麵,坐著正在聽著唱曲的二位公子。
看了一眼外麵大堂裏挑撥著琵琶琴弦的女子,陶紫鳶走進了雅間裏,正對上那人的目光,走到了衛卿儀的身旁坐下。
“想喝什麽茶?這裏的碧螺春不錯,你可以嚐嚐。”
衛卿儀提議道,亦是在照顧著她的情緒。
陶紫鳶從容道,“衛大人是好的,自然便是錯不了的,那就碧螺春好了。”
“好,那就碧螺春,碧螺春好。”
衛卿儀覺得有些不對,這女孩的反應實在是不像為情所傷,若不是沒動情便是……控製的太可怕,這種強大的自控力,怕是一般人難以企及的。
話間已經叫了一壺新茶,陶紫鳶看著涓涓流水落在盞中,嗅到了一股清新的味道。
“這比麟堂的茶堪稱西市的一絕,同南城的茯苓軒可齊名的存在,隻是茯苓軒卻沒有這麽熱鬧。陶提司日後常在城中往來,此處倒是個不錯的歇腳的位置。”
衛卿儀介紹著一些西市的風情,很快便緩和了雅間裏的氛圍,雖然本來他以為陶紫鳶不會回來了,但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麽出現了。而且若無其事的樣子。
衛卿儀摸不準情況,卻也不能讓這場子就這麽冷著。
大多時候陶紫鳶都在聽著,時不時的問上兩句,左右不過有旁人應聲你來我往的幾句話,吃了幾杯茶,可那人卻是始終安靜的。
論心定,她知那人不是凡人,總有一會登高望遠的,同他的關係好一些對自己沒有壞處,但是這個委屈她沒有必要去受。
兩盞茶過,陶紫鳶的身上已經暖和了許多,可外麵的琵琶聲卻是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好好的突然停了?”
衛卿儀問了一句。
“我去看看。”
唐夕起身挑開了簾子,卻是神情微怔,瞧得藺楓和衛卿儀也接連的走到門口看向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怎麽回來了?”
李相卿的聲音就在耳畔,仿佛知道門口的三個人一心在旁的地方,或者本就是把這個空隙留給他們的,有意無意之間。
陶紫鳶一手撫摸著荊溪貓的毛發,抬起頭笑眼看向對麵的人,
“衛大人,於情他帶著徐太醫給我看病,於理他是副都尉,我的上司,上司請吃茶,我怎麽能不來呢?”
李相卿看的一愣,“你……好像有些不一樣。”
“沒有什麽不一樣,隻是二公子救了我的命,這個恩紫鳶永遠記著,尚書大人一心為國,紫鳶隻是略盡綿薄之力,其他的也沒有什麽了。”
這便是一句話將所有的東西清了個幹淨,隻剩下了救命之恩,命命相抵。什麽糾葛便是如此了卻了。
“二公子是個前程似錦的人,肯屈身遷就我自然是有你的目的,風波亭的提司,都尉,怎麽著都是在皇帝陛下跟前露臉的人。再不濟,我在這風波亭裏也是個棋子,遲早可以為二公子所用。
這張算盤真是好的,無論怎樣都不會虧了自己,二公子若是經商不名揚下,也可富甲一方。”
陶紫鳶笑著,句句奉承,卻是句句挖苦,冷言冷語哪裏還有那個在他麵前瑟縮膽怯的女孩的影子?
或者,這才是那個真正的陶汐,那個流離失所了許久的女孩真正的麵孔嗎?
李相卿有些驚喜,甚至有些興奮和喜悅,就像是發現了一隻兔子其實是披著老實外皮的野狼。
兔子乖巧可愛,可隻有善鬥的狼才能在這個叢林中成為競爭生存的王者。
“那就給你最後一個忠告,孤狼稍有不慎便會成為老虎的盤中餐,所以選擇正確的群體很重要。”
李相卿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麵,意味深長的笑意讓陶紫鳶一怔,為什麽他看上去竟然有一種滿意興奮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