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挑燈夜讀
宿舍的燈光熄滅了好久，淩晨一點多，她還和宿舍裏的女生一樣挑燈夜讀。眼皮子不由自主向下塌，頭腦也暈乎乎的，語文提綱還沒有完成，英語的單詞沒背完，數學的習題做不出來……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機械化了，在習慣了這種狀態之後，所謂馬克思列寧主義社會主義思想此刻在她的腦海裏起不到任何作用，除非是高考要考的。
時常，她也會感到灰心失望，明明同樣那麽努力，別人的成績總能高於自己。她開始害怕出門，害怕別人問起她的成績，害怕發考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埋頭讀書。沒有朋友，難受的時候連哭的時間都沒有，有時候真想逃到一個沒有人的黑暗的角落裏抱住自己的膝蓋痛痛快快大哭一頓。
在高二年下學期，她所在的高二文科3班調來了一名年輕的英語老師。
師範大學剛剛畢業，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活力，站在高高的講台前，她說我叫做吳廣美，你們可以叫我Missu。
蕭邯一隻手撐住下巴，另一隻手握著圓珠筆繞轉，眼皮子又開始下塌了。
這就是她平常的上課狀態，也是大多數同學的上課狀態，Missu也注意到了同學們的疲憊狀態，她也是從他們這個年紀過來的，當年的自己也曾和他們一樣。
所以她不生氣，她說同學們我們來做個遊戲好不好？
全班同學一齊有氣無力地回答：好。
Missu倒沒有因此受到影響，反而興致更高了。她說同學們，我看了下全班有很多同學的姓氏是相同的，我們將大家分成兩個組，坐在1、2組的同學負責邀請坐在3、4組的和自己有著相同姓氏的同學到講台上跳一支舞，記住哦，要用英語。如果對班上某些同學的姓名還不清楚的，可以到我這邊來看一下。
很多人齊刷刷擁向講台桌尋找和自己有著相同姓氏的同學。
全班姓蕭的總的有兩個人，分別是蕭邯和蕭子予。
蕭邯便是在這個時候認識的蕭子予，同樣一臉生澀表情的少年溫爾地對著自己鞠躬，並且將一隻手遞到她的麵前，，Iiodance?MissXiao。
她先是一怔，而後在Missu眼神的暗示下，才忐忑不安地將手伸出去。
肌膚觸碰的那一瞬間，他們都不覺麵紅耳赤，一種奇異的感覺漫延上身心，心跳撲通撲通加快15次。
書上說，這種感覺叫作愛情。
蕭邯記不起來自己當初是如何狼狽的從講台上逃竄下來的。
她不會跳舞，微胖，羞澀。
但是當她下台的時候，Missu卻帶頭給她鼓掌，緊接著全班嘩啦啦響起了掌聲。
原來高中還有如此溫馨美好的時刻，在此之前，她隻在乎成績。
MissXiao的身體柔嫩性很好，雖然沒經過專業的培訓，但她還是很有天賦的。
蕭邯感激地看了Missu一眼，她也衝著她笑。
蕭邯以為自己的生活還會波瀾不驚地過著，讀她的書，做她的作業，走她的路。但是這一切卻在那天晚自習後完全給打破了。
蕭子予，是的，那名也姓蕭的男生正拿著數學提綱朝她走來。
蕭子予是來問她問題的，這令蕭邯感到無比驚訝，因為她的成績在現在的班級裏一直都是中低下的，平時壓根就不會有人來主動問她問題。
我根據這道題題意，設了兩個未知數，求出了答案。但這道題要求用多種解法，蕭邯，你還有別的更好的解法麽？
她哪還有心思想題目啊？早已緊張得連大聲吸氣都不敢了。
這……這道題……呃，大概就是這樣……這樣的。蕭邯慌亂地用鋼筆比劃著自己的做法，其實她是沒有想出來，但又不想讓蕭子予覺得失望，這才硬著頭皮說。
她說的連自己都不懂，沒想到那蕭子予竟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說，你說得有道理啊！
蕭邯差點當場笑噴。
有了第一次的嚐試，蕭子予的膽子便大了點，也就經常問蕭邯問題了。從數學思考題到語文作文，再到英語閱讀理解……總之隻要他稍微想不出來的，就一定會主動去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同學說蕭邯啊你還不懂麽？蕭子予他是故意要借著問題目接近你呢，我看他八成是喜歡上你了。
喜歡？這對於蕭邯是一個陌生又敏感的詞，她說不出自己究竟是欣喜還是忐忑不安，在過去的十七年，她每一步都走得很謹慎，不敢有一點越池。當同事問起蕭爸爸說蕭邯在學校裏有沒有交男朋友的時候，蕭爸爸總是很得意地拍著胸脯說，我這個當爸的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我敢打賭，在25歲之前她絕對不會做那種事的。
她是那種天生尊規守矩的女生，總希望按著長輩的、老師的意願去走，在關鍵時刻總能夠克製住自己的衝動，讀書11年，她沒橫穿過一次馬路，沒去過一次網吧，自然沒有闖過一次禍。
這天，蕭子予又來問蕭邯問題。
蕭子予說，蕭邯，你知道埃及豔後的三次婚姻麽？
蕭邯埋頭做題，有點激動，但隨即又暗淡了下去。
她說，這些高考不考的。
蕭子予並不肯就此罷休，可是我很感興趣。
原本坐在蕭邯前麵默默背單詞的女生葉海鷗看不下去了。
蕭子予，你何必自討沒趣呢？你問她問題還不如問我呢！我的排名可是一直都在她前麵。
葉海鷗說得對，蕭邯隻感覺鼻子酸酸的，想哭卻哭不出來，這種感覺已經很久了。
Missu說周五下午要進行階段性英語測試，還要進行年度按排名，所以要認真對待。
同學們都一如既往地投入到緊張的複習之中，英語是蕭邯在眾多科目中比較好的一科，但她更緊張，平日裏她比任何人都要用功，但每一次她考出來的成績都不如別人，為此，她曾絕望地想過，是不是自己的智力嚴重比別人差。
她考試前不愛和別人說太多的話，所以平日裏話就不多的她話就更少了。她一心想要學習，無法忍受別人的突然打擾。
所以，當她正全神貫注地做一道閱讀理解題的時候，蕭子予來了。
她眼角的餘光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而是全部傾注於題目上。
“Anoldmanlostmoheroad……”
蕭子予隻是站在她，看她全身心投入的樣子，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他並沒有去打擾她。
等她做完三道閱讀理解題時，才發現了站在自己身旁的蕭子予。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呢？
蕭邯覺得很抱歉，但對不起這樣矯情的話又說不出來，隻是呆呆地看著。
蕭子予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氣氛，他說蕭邯我真沒見過像你這麽用功的女生。
他又怎會知道自己心中埋藏已久的苦悶之情，有時候看到別的同學捧著傲人的成績單笑得比花兒還豔，心裏就有說不出的酸楚。她想努力，想拚一把，盡管她一直都很拚。
成績於她，有著不可替代的重要性。她比任何人都更想考一本。
她隻想讓家中那些重男輕女的親戚們好好看看，蕭家的女兒能夠比蕭家的兒子考上更好的大學，少女天生的倔強促使她奮不顧身投入到緊張的高中學習中，但是努力與成績卻一直沒有成正比，她鬧過，恨過，卻一直沒有哭過。
蕭子予說，周五的英語測試加油。
她則像是得到了什麽神奇的力量似的，比平常更加集中精神準備此次的考試，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是最笨的，還沒有一個男生在背後偷偷看著自己，為自己加油。
周五下午的英語測試，全班鴉雀無聲，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埋頭做題目，Missu對這種狀態很是滿意，覺得自己再監察也沒多大意思了，於是就走出了教室。
班上已有了輕微的騷動，有的人在打噴嚏，有的眼珠子在四處瞄，但還不敢光明重大的看。重點學校的學生就是這樣，他們往往不會在考試的時候明目張膽的照抄別人的，那是一種極為不理智並且愚蠢的行為，他們往往會在自己不會做的題目上做個記號，順便“參考”一下別人的意見。
所以，在離收卷隻剩下最後的五分鍾的時候，坐在前麵的葉海鷗忽然轉過頭來對蕭邯的答案。
對於這種事情，蕭邯一向都是習以為常的，她老實，偷看別人試卷答案這種事情做不出來，但卻無法阻止別人對自己的答案虎視眈眈，盡管她並非優等生。
她繼續檢查她的考卷，反正隻要別人不影響到她做題，愛看就看去吧，她沒意見。
但是蕭子予卻有意見。
他立馬站起來，葉海鷗你怎麽可以偷看蕭邯的試卷啊？
就像是在教室裏突然投放了一科定時炸彈，隻是片刻的沉默，繼而如同炸開鍋一般議論聲高過Missu的收卷提示聲。
Missu皺眉頭，怎麽了？
蕭子予就將事情的原委說照說了，Missu聽了後臉色一沉，說，葉海鷗你到我年段室一趟。
Missu對她說了什麽也不得而知，隻是從年段室出來的葉海鷗眼圈紅紅的。
那次測試蕭邯破天荒得了班級第15名，蕭子予頭一個就像她表示祝賀。
我就知道你能行的，你看是吧？
但蕭邯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她說蕭子予你太衝動了，
少年狡黠的目光與從窗外投入的斑斑點點的陽光相互交替，蕭邯，你不能這樣軟弱，不然每個人都可以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