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忌憚
田宏揚見母妃語氣中並不試探,而是如此肯定,猜想定是得到了什麽風聲,隻是心中升起一絲疑惑,母妃是何時知曉的?“子月是父皇親自指給兒臣的,兒臣維護她,並無什麽過錯。”
“母妃不喜歡她!”聲音冰冷而肯定。
田宏揚心中一楚,母妃,竟然真的不喜歡她。“母妃不喜歡她,是因為楚家再也無可用之人了麽?”
姚沛春修長的睫毛眨動了一下,有些事,母子間總是要挑明的,“隨帆兒怎麽想,母妃就是不喜歡她。”
田宏揚的心痛了,他有些失望的看著姚沛春:“子月冰雪聰穎,母妃為何不喜歡?就連皇上,皇後娘娘,對她也是喜愛至極!”
姚沛春聞言抓起桌上的茶盞便向地上砸去,眼中冒著熊熊火焰:“既然如此喜歡,那為何不指給太子?反倒是指給你為妃?你說,你到底是不是傻啊?”
田宏揚身子微微動了動,以一種極其沉穩而又堅定地聲音回道:“那是因為,子月,是兒臣向父皇求來的!”
姚沛春看向田宏揚的眸子停住了,她忽然發現,眼前的兒子,同不曾謀麵的人一樣陌生。她傷心,失望,無助,彷徨。她費盡心機,何時他才會明白,皇室之中,所有的感情皆如浮雲,隻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才是最可靠的啊!
“退下吧。”聲音夾雜著疲憊。
田宏揚歉意的看了母妃一眼,頭也不回地離去。
姚沛春看著兒子堅定的背影,她自己都不曾發現,她的眸中,有一種可怕的東西,正在黑暗中生長著。想要熄滅她心中的火,談何容易。
尋尋覓覓,楚楚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楚子月手握著書卷,此時的心境,竟與方才讀到的詞句如此吻合。這將府,寥寥數人,太過楚清,太過沉寂,沉寂的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那麽真切。她本想讓楚信鴻掌管著楚家,上一代的恩怨一筆勾銷,可是兄妹二人作繭自縛,她已竭力保全楚家的聲譽。如此大的將府,如今隻有她一人,她刹那間想到:日後楚家該怎麽辦?從此銷聲匿跡嗎?不!爹爹一定不願意看到!對了,還有楚明誠,可是那個紈絝子弟,她不信他能撐起整個楚家!
窗外的雨滴滴噠噠,落在枝頭上是沉悶的響聲,落在屋簷上是叮叮的清脆聲,落在芭蕉上是噠噠的聲音,這些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像是一串串音律,聲聲可辨。
楚子月花了一夜尋思,天明時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中浮現。晨曦微露,她迫不及待地傳信給鈕梅。
田浩邈覺得鈕梅這幾日有些怪異,明明未有吩咐,夜間卻總是見不著人影。今夜瞧著鈕梅又偷偷出了太子府,他不禁起了疑心,悄悄地跟了上去。
看著鈕梅飛身進了將府,田浩邈眉頭深鎖,鈕梅來這裏做什麽?腳下並未停止,緊隨著跟上。
屋內燭火搖曳,晃動著兩個人的身影,一大一小。
“郡主!”鈕梅低呼出聲,令窗外的田浩邈的身子動了一下。郡主?又是那個奇怪的女人!
“鈕梅,辦妥了嗎?”楚子月知道鈕梅辦事妥當,可是此事關係重大,容不得走漏半點風聲。
“都妥了,尋了一名外鄉女子,牢營那邊我都安排好了,明夜入宮。”鈕梅雖然猜不透郡主的目的,可是她交待的事,他像對待太子吩咐的一樣,都是盡心去做。他看見她為殿下付出的太多,殿下若真的辜負了郡主,就讓他一點點來償還吧。
楚子月安心地點了點頭,“明晚你記得蒙上她雙眼,咱們子時入宮。”
窗上的影子隻剩下一個,瘦瘦的,小小的,卻輪廓清晰。
鈕梅怎麽會聽她的差遣?她們在密謀什麽?田浩邈手心滲著微微汗珠,他到底在緊張什麽?懷疑鈕梅對他的不忠?他讓鈕梅查探她的底細,帶回來的卻都是些無用的消息,可憑方才的舉止看,二人分明關係匪淺。
田浩邈的心中像盤著一張巨大的網,剪不斷,理還亂。
午夜,黑暗籠罩著整個青延城,沒有月色的夜晚,不見行人的蹤跡,忙碌繁華了一日的青延城,在此時歸於寧靜。
楚子月在宮門已等候了多日,看著姍姍來遲的鈕梅,竟然笑了起來。“你怎麽也將連臉蒙上了?”
原來來的男子不但一身黑衣,也同子月一樣,用一條黑麵將整個臉罩住,隻留一雙眼睛向外張望著。
鈕梅低了低頭,楚子月將他身後的女子拉到自己身旁,悄悄地說了聲:“跟我走。”女子的雙眼被蒙住,任由子月拉著。
三人沿著城牆,尋到了天牢,正值守兵交替,一路上毫無阻擋。
“到了!”楚子月尋著關押楚明誠的牢房,對著女子悄悄說道。楚子月掃視了四下,發現楚明誠被單獨關在了一間,四周也不再關著其他的犯人。皇上,到底是念及楚家的舊情,還是出於對姚正初的忌憚,她無心考證。
女子停住腳步,猶豫不前。牢裏的楚明誠早已入夢,發出均勻的鼾聲。
“拿來!”楚子月將手伸向鈕梅,鈕梅眼中一片迷茫,似乎不明白她在索要什麽。
“哎,你是緊張忘記了麽?”楚子月奇怪地看了鈕梅一眼,將手縮回,在自己袖中摸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還好我多備了一份。”
她掏出的是一支香,看似尋常的香,她將香交給了鈕梅,“去點上吧。”
見鈕梅點著了香,楚子月又對著女子柔聲說道:“別緊張,過會兒我來接你。”
輕煙嫋嫋升起,散發出奇異的香氣,沉睡的楚明誠扭動了一下身子。楚子月拉著木著不動的鈕梅,低聲催促:“走啊!”
鈕梅被她這麽拉扯著,到了不遠的一間牢房裏,眸子中說不清的東西在湧動著。
奇怪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陣陣傳來,鈕梅似是終於明白了什麽,驚愕地看向子月,她已經嬌羞得抬不起頭,此時捂著耳朵背對著自己。
黑暗中的眸子像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他深吸了一口氣,將雙拳緊緊握住,身子繃得僵直。
直到一切重新歸於安靜,楚子月才放下耳朵,對著鈕梅吩咐道:“去把她帶出來。”
一連多日,每逢子時,楚子月都帶著女子,悄悄來到楚明誠的牢營。有幾回她不經意地發現,鈕梅像根木頭般地僵硬不動。她這才想起,鈕梅也正值少年,熱血男兒,能堅持到現在,實在太為難他了,好在今夜便是最後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