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讓她心甘情願
田浩邈輕輕地晃動著她的身子,心疼地安慰道:“你聽我說,譚茂實隻是暫時失蹤了,他一定會回來的!”其實他也無法確定,譚茂實到底還能不能回來,或許他早已喪生在鐵蹄之下……他不願再想下去。
季夏的一場大雨過後,樹葉上殘留的水滴,不時滴落到池中,發出清脆的水聲。樹下是一小片荷塘,一片墨綠的荷葉似撐起一把把小傘蓋,荷葉上滾動著晶瑩的水珠,輕風一吹,將荷葉翻卷起來,散在各處的水珠便集成一串,滴進荷塘裏,聲音安靜而悠長。
楚子月趴在窗邊上,靜靜地看著那一池墨綠。
玉琲看著眼前的場景,眼中有些發酸。月兒像往常一樣,由著性子,一走又是數月。一月前回來時,像剛從死神手裏逃出來一般,身子瘦如紙片,似乎一陣風便能將她吹走。她問她去了哪裏,她說見到了陽旭,從大漠轉了一圈。
她想著法子調養她的身子,她卻不再像往日那般灑脫,很多時候變得安靜起來。宏王也不再來過。
“月兒,興王打了勝仗,被冊封太子了,你不去看看嗎?”如今青延城人盡皆知,月兒卻似個無事人似的,玉琲想不明白。
楚子月頭也不回,依舊盯著那些個水珠,“與我有什麽關係呢?玉琲,切記自己的身份。”
玉琲似是明白了,月兒是看清了處境,他是王爺,如今更是太子,以這樣的身份,如何也入不得太子府的。唉!玉琲心中長歎,多好的人兒啊,怎麽就遇不到良人呢!
太子受封,皇後朱微婉特意擺了家宴。雖說是家宴,卻特意邀請了俞波峻父女,言下之意讓人不明而喻。
田銳澤一直在等浩邈向他開口,可是自回宮之時起,浩邈便再也沒有提起過,似將臨行時的言語忘得一幹二淨,倒讓他不知如何開口。心中揣測著,莫非是經曆這場戰事,浩邈徹底想通了?
宴席上一片安樂祥和,田銳澤試探著問道:“浩邈,你如今已冊封為太子,太子妃人選,也該早日定奪才是。”
朱微婉聽言將杯子舉在嘴邊,佯裝著飲茶,心中卻七上八下,皇上,又將舊事重提,她的眼睛不安而又快速地瞄向子月與浩邈,兩個孩子似萍水相逢一般,整個席間,竟未相互看過一眼。是故意為之?
田浩邈麵無顏色:“兒臣全憑父皇做主。”
田銳澤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看著田浩邈,他,是真的想明白了?卻依然繼續試探:“那俞尚書的愛女,你可中意?”
田浩邈端起酒杯,起身向田銳澤叩謝:“兒臣謝過父皇!”在他眼中,誰是太子妃,有何差異?父皇處處替他想得周密,俞家,確實是不二人選。
田銳澤心中暗暗吃驚,認真地打量著浩邈,他的語氣沒有一點作假,他的臉,極其認真。他真的變了!
朱微婉聽著恍惚,方才的話,真的是從浩邈口中說的?她的目光,不停在浩邈與子月間徘徊遊弋,她明白了,是子月說服了浩邈,終讓浩邈改變了心意。她的心,突然覺得有些不適,他們母子,欠她太多了。
依稀恍如夢中的,還有田宏揚,他相信父皇與王兄之間定有不可告人的約定,如今看來,必是與太子之位有關,王兄,他真的為了太子之位,放棄了子月?一切來得太突然,又太不真實,他用力掐著桌下的腿,直到腿上傳來切實的痛,他才確信,這是真的!
田銳澤似是鬆了一口氣,兩個兒子,他都能交待了。皇子和,則天下定,天下定,則四海平。
目光掃過席下眾人,緩緩說出似早就做下的決定:“俞家與太子府聯姻,子月,則許配給宏王。”
“皇上!臣女年幼,還想再多服侍祖母幾年!請皇上恕罪!”方才在席間暗暗揣摩的俞汲居,聽著這番話,驟然慌了神,匆忙俯身跪下。
“皇上恕罪,犬女年幼尚不知事。拙荊前幾年病故後,一直是家母帶著犬女長大,感情極為深厚,犬女無意冒犯聖意,還望皇上恕罪。!”俞波峻被女兒方才的舉動嚇出一身楚汗,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哆嗦,戰場殺敵時也無眼前這般惶恐。
田銳澤眯起雙眸,若有所思,終是說道:“既然如此,朕給一年期限,讓汲居與老夫人共享天倫,愛卿覺得如何?”
俞波峻將頭重重地磕在地上,感激涕零:“聖恩浩蕩,老臣盡當效犬馬之勞,以報聖恩!”
田銳澤滿意地點著頭,又向浩邈問道:“太子,你有何意見?”
田浩邈麵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波瀾,態度十分恭敬:“兒臣全依了父皇。”
“父皇,兒臣婚事也不急。”田宏揚突然起身,令田銳澤吃驚不少。他靜靜地看著宏揚,又看著浩邈,突然,他覺得這兩個兒子,他一個也看不透,他不由得懷疑自己,是自己真的老了?還是孩子都大了?
楚子月微笑著看著田宏揚,輕輕頓了頓首,似是對他方才的舉動表示感激。
田宏揚溫柔的目光凝望著她,此刻他的心中,說不出的興奮,王兄放棄了她,父皇依允了他,他又何必急於一時?他的心,本在她出青延城的那夜絕望,可是此時,卻像春日萌發的小草,充滿著希望。他,要讓她心甘情願的,成為他田宏揚的王妃。
月光,依然那般皎潔,似早已忘記了陰晴圓缺,隻是靜靜地籠罩著嶽海的皇城,如紗,如霧。隻是有多少人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
俞波峻從未像今日這般動怒過,女兒的頂撞,差點給俞家招來大禍。氣衝衝地一回到府,便罰俞汲居跪在祠堂,他揚起手掌,還未落下去,便被聞訊趕來的母親給攔住。
老夫人極為心疼這個孫女,在她眼中,孫女孝順乖巧,從不惹她生氣,她疼愛這個孫女,遠勝過兒子。
“住手!你怎麽這麽對待汲居?”老夫人將俞波峻一手推開,雖然上了年紀,可是手腳依然敏捷,或許是俞波峻本就不敢違逆母親,一把被推開了幾步。
換作平日,俞波峻也是極其疼愛女兒,他一介武夫,不甚懂得體貼人,但凡是女兒的要求,他無所不依。想著或許正是如此,才讓她如今不知輕重,他看著母親拉起女兒,不由得惆悵起來:“母親,你不知這孩子,她竟然當著眾人的麵,拒絕了皇上指婚的旨意!皇上隆恩浩蕩,有意讓俞府與太子府聯姻,她.……”俞波峻說著便指著女兒,不住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