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心有餘悸
“這事怕是由不得你了。”楚子月說完便拉起田綺夢的手出了府。
馬車飛快地朝著皇宮的方向飛馳，田綺夢躺在子月的懷中哭泣了半晌，待她不再出聲後，楚子月輕撫著她的墨絲，歉疚地說道：“綺夢，今日讓你受委屈了。”她有些不願，有些不忍，可終究還是利用了她。
剛剛楚明誠的突然瘋狂舉動確實讓田綺夢受驚不少，有著子月的陪伴，安心了許多，此時細想起來覺得有些蹊蹺，不禁抬起頭來，坐直了身子，哭過的雙目依然有些朦朧，怔怔地看著楚子月，低聲問道：“莫非姐姐早就知道了？”
楚子月低首承認。她讓鈕梅給楚明誠所下之藥，乃至剛至烈的虎狼之藥。若時常服用，常人不出幾月，便會肝腎衰竭，成為廢人。她是來複仇的，隻是將綺夢無端卷入其中，不免萬分愧疚，“姐姐今日欠你的，她日必將好好還你。”說完又將田綺夢的手拉入自己懷中。
田綺夢知她心事繁重，也知她不會真的將自己推入險境，於是寬慰道：“姐姐莫要記在心上，回宮後需要我做什麽，還請姐姐吩咐。”一滴滴珠淚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有點微涼，隻聽得子月凝噎：“我欠你和浩邈的，隻怕是太多了。”
大殿之上龍顏震怒，田銳澤看著皇後懷中哭成淚人兒的綺夢，怒火中燒，麵孔異常陰沉，散發著一股楚寒。隨即憤然起身，將一旁的琉璃盞惱怒地砸向地麵，哐當之聲響徹大殿，宮女和太監無一敢出聲。
“來人，傳朕的旨意，即刻將楚明誠押入天牢，擇日問斬。”田銳澤一字一頓，聲音楚若千年寒冰。
“皇上，萬萬不可啊。”楚子月帶著公主出府後，姚書慧立刻讓楚豔芳趕往相府求救，姚正初聽罷，馬不停蹄地趕往皇宮，剛入殿便聽到賜死楚明誠的旨意，忙俯身跪下。這姚正初雙鬢斑駁，身體卻依然硬朗，雙目如炬，此時雖跪著，身形卻仍然有幾分挺拔。
雖然楚明誠非可造之材，但總歸是他的外孫，書慧身體有恙，信鴻戍守邊關，楚明誠便是這府中唯一的男丁，今日豔芳親自上門相求，如果不出手相助，恐怕將來會失掉楚家這股力量。姚正初暗自尋思，定要保住楚明誠這條性命。
不等田銳澤開口，皇後扶著綺夢的身子轉向姚正初，丹唇楚哼道:“姚相這手怕是伸得寬了些，輕薄公主之徒豈可饒恕？天家的顏麵何在？”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微臣惶恐，隻是事發突然，還請皇上交給微臣審清楚再做決斷啊”。姚正初微微抬起頭，言辭懇切。
田銳澤怒不可遏，劍眉緊聚向額心，盯著地上的人大斥道:“你要如何審個清楚？公主受辱千真萬確，那楚明誠沉湎淫逸誰人不知？你休得包庇。”
姚正初身子稍微顫了一下，“皇上，微臣不敢包庇。隻是良朋戰死沙場，信鴻眼下正駐守邊關，若處死楚明誠，微臣擔心軍心不穩啊，另若旁人問起緣由，隻怕今日公主之事便宣揚了出去，更令皇上和公主無光，懇請陛下三思啊。”
田銳澤聽得此番言論，怒色稍稍緩了些。若真處死楚明誠，倘若姚正初與楚信鴻聯手，怕真會弄出什麽亂子，若輕饒了楚明誠，皇後與綺夢那邊又無法交代，沉思片刻道:“楚明誠舉止乖張，有失體統，今以下犯上，令其終身關入天牢，任何人不得再多言。姚正初，此事就交由你處理，朕不想聽到任何微辭。”田銳澤吩咐完姚正初，又對眾宮人道:“誰要是將公主的事傳了出去，即刻滿門抄斬。”
既然已保住了楚明誠的性命，姚正初不再多說什麽，如今皇上對自己已經有了幾分忌憚，若是逼得太緊恐遭詬病，於是叩謝隆恩後，拖著沉重的身子緩緩地退了出去。
姚正初領旨到了將軍府，下令將楚明誠收押。楚家上下亂作一團，姚書慧見到姚正初前來，泣不成聲，“父親，您為何不救救明誠？”楚明誠亦是哆嗦不已，“求祖父救救我，我不要去天牢。”說完便拉著姚正初的衣衫猛地跪下。
姚正初低頭盯著楚明誠，麵上並無太多的慈愛，聲音也是蒼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今日皇上本欲處死你，我若不出手，你以為還能留得一命嗎？”又轉向姚書慧，安慰道:“我已盡力，皇上命我親自處理，不要讓我為難，既然已保住性命，他日再另想辦法。”
姚書慧緊抓著姚正初的手不放，撕心裂肺道：“父親，您本就欠我一命啊，如今還要棄我不顧嗎？”姚正初聽罷用力甩開手，雙目發出一道厲光，陰楚地道：“你怕是真瘋了。”
姚書慧知道已無法挽回，便緊緊抱著楚明誠，邊哭邊喊道:“這都是我的錯啊，我不該讓你放任自流，才釀成這般大禍，我的錯啊。”
待哭了半晌，姚正初將二人分開，帶回楚明誠複命。姚書慧坐在原地，雙目呆滯，口中依然喃喃自語，忽而又轉頭看向四圍，似是一切那麽陌生，楚豔芳看著恍惚的母親，也是沒了主張，不停地呼叫:“母親，您可不能有事啊母親。”府中隻剩下她和姚書慧，二哥被帶走，母親有個好歹，自己該如何應對？
一輪圓月懸在半空，皎潔如玉，照到樹梢透出點點斑駁，幾聲清亮的蟬鳴聲打破夜晚的寧靜。親眼看著楚明誠被帶走，楚子月嘴角揚起一個迷人的弧度。
月光如練，窗棱的圖案投影到地上清清楚楚，屋中的陳設亦是依稀可見，未讓餃子點燈，楚子月獨坐在窗前，一手托起半張小臉，一手放在桌上，舉頭看著那輪滿月。
熟悉的身影閃過眼前，滿是蜜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看什麽呢？這麽出神？”田浩邈矯捷的身軀從窗戶一躍而進，落在楚子月的身旁。
桌旁的人兒轉過嬌顏，與田浩邈四目相對，輕啟道:“楚明誠被抓入天牢了，是我一手策劃。”
“我知道，他欲謀害你本就該死，打入天牢算是輕饒了他。”田浩邈想到此前鈕梅的上報，心不由得揪緊，伸手撫上子月的肩膀，雖然知道她無恙，但仍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