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謠言
玲瓏笑著：“到底咱們美人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這闔宮中除了貴妃娘娘，便是咱們美人的才情最高，先頭奴婢去內務府領月例銀子，聽著說過了年，皇上要封美人為婕妤呢！”
尉遲美人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不經意的笑意，自己少年時便傾心於皇上，入宮這麽多年雖沒有子嗣，但皇帝待自己也算是不錯，重用了自己娘家的父兄，還賜了母親二品誥命的位份，連著祖父也得了二等侯的爵位，如今自己也要晉封三品婕妤，眼瞧著這榮華富貴也是止不住的。
與於誌勇一同清點了給各公子姑娘的賀禮，便有一小廝進院子道著四爺到，於誌勇剛放鬆下來的神情轉而又緊繃了起來，楚子月微微側過頭似乎是發現了於誌勇的緊方，便是輕微拍著他的肩膀說著四爺是自己人。長孫畀容提著兩壺酒出現在楚子月的視野中，子月瞧見酒便是急忙上去，他接過長孫畀容手中提著的酒，隨即啟口：“我才想著，四爺便送來了，到底還是四爺懂我的心思。”
長孫畀容笑著，大方得體是他獨有的本色，相比起城府深的宇文華，他的成熟穩重中更夾雜著一絲平易近人的和氣。
長孫畀容瞧見直愣愣站在院中弓著身子的於誌勇，禮貌性的微笑著：“這位是於家的二公子吧，到底是比我年長，還得稱一聲兄長呢！”
“不……不敢，四……殿……殿下……”還沒等於誌勇說完，楚子月便一手拉著於誌勇向大殿走去，轉而讓長孫畀容快些跟上，還真不把長孫畀容當成天朝的皇子一般，像是使喚一個隨從一般隨便。
於誌勇坐在長孫畀容的對麵，一抬頭便是見著這位皇族的四殿下，他便是不再抬頭，隻是兩隻眼盯著麵前擺放的酒杯，他雖出身在將門，然而從小身子骨不見得好，便也不像其他公子一樣，自然對眼前這位四殿下也是誠惶誠恐。穆紅葉替三人倒上了酒，楚子月抿了口，眉頭一緊，緩一鬆開便道著好酒，他將酒杯放下，單手托著下巴問著為何許久不見著長孫靖琪，長孫畀容卻是搖了搖頭：“你還不知道他，從小嬉笑玩鬧慣了，別說父皇，連我們這些做兄長的都盡數讓著他，可近日他吵著要拜尉遲太傅為師，可太傅年長，父皇便指了程少傅為七弟的老師。”
“是程老夫人的幼子，程家如今的當家人？”楚子月問著，不常有的認真模樣讓長孫畀容笑了起來，他啟口說著：“許久不見你這般認真的模樣，是接著想起程少傅，還是想起了少傅的次女程靜，或者說是想起了程家才滿十二的雪姑娘？”
被打趣的楚子月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扭頭才發現在身旁一直呆坐著的於誌勇，楚子月端起於誌勇一直盯著的酒杯，見於誌勇看向他，他便微微努嘴，示意著讓於誌勇嚐嚐，於誌勇從小沒有沾過這些東西，一口飲盡，讓他拍著胸脯咳嗽了起來。長孫畀容連忙倒了杯水遞到於誌勇麵前，卻不想於誌勇一驚恐，咳嗽的更加厲害了。
楚子月拍著於誌勇的背，一副責怪的神情：“哪有你這樣品酒的，也不怕烈酒下肚傷了身子，即使是近日身子愈發強勁了些，可也不帶你這樣逞強的。”
讓了穆紅葉扶著稍微緩了些的於誌勇回去休息，長孫畀容舉起酒杯微微品了口，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你這小叔可是極好的，到底是滿了弱冠的男子，在你麵前到真成了侄兒樣！”楚子月知道長孫畀容是在拿自己取笑便隻是癟了癟嘴，也不去與他爭辯。
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尉遲美人家風世代高潔，祖父位一品太傅，授博遠侯，父親為內學博士，程老夫人也身居一品誥命夫人，也不怪她家族顯赫，尉遲美人自進宮以來恩寵也是不遜於旁人的。
方婕妤的家世在尉遲美人跟前便是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她也是有著自知之明，時常請尉遲美人到牡丹台聽戲也不嫌麻煩，最近身子好多了，她便又派了身邊的宮女去請尉遲美人，隻是這次多帶上了位萬美人。
不日前萬美人去瞧尉遲美人，尉遲美人才給了萬美人臉色瞧，如今二人碰麵，也不知是誰多尷尬了幾分。
牡丹台的太監們早早的點上了炭爐，方婕妤依在席座上同身邊嬤嬤講著話，萬美人的聲音入耳，她知道方婕妤是良人出身，比不得自己是小國的公主，她雖行著禮，然語氣並不似在尉遲美人跟前那般附和著：“臣妾見過方婕妤，見過尉遲姐姐。”
方婕妤聞聲忙起了身，尉遲美人麵不改色的起身，她隻是抬手示意了一下萬美人，卻並沒有吭聲。
方婕妤讓了宮女迎萬美人坐下。然而萬美人並沒有客氣，而是直接坐了下去，方婕妤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即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她使了個眼色，讓身邊的嬤嬤將自己麵前的鳳梨端到兩人中間的案桌上，她啟口道：“這是嶺南新進貢的，康妃娘娘賞了些，妹妹們不如嚐嚐鮮？”
萬美人睹了眼麵前擺著的鳳梨，她雖是不曾多見，但礙於不想顯得像沒見過世麵一般，隻是冷冷的笑了笑：“康妃娘娘賞賜的東西自然是好！”
“這些剛才用了鹽水泡過，不妨嚐嚐看？”方婕妤說著，淺紫色的流蘇微微擺動著，灰白的毛領襯的肌膚勝雪，萬美人輕聲笑著：“婕妤的身子是越發好了，這宮外的名醫還是有些水平的，連宮中太醫沒有治好的病都治好了，可得求皇上厚賞才是。”
尉遲美人抿著嘴，她的麵容依舊是沒有一絲色彩，她放下手中握著的茶杯，緩緩說著：“聽聞這名醫的父親是於老將軍的參軍，與尚書左丞似乎有些交情，似乎為方姓。”
尉遲美人一言讓方婕妤不覺握緊了拳頭，方婕妤進宮便是依著尚書左丞走了關係才成了八品的良人，如今聽著這名醫以前為方姓，倒是緊方了起來。
“尉遲美人怎麽曉得？這名醫從前也姓方，婕妤也是方姓，難怪名醫醫好了婕妤，竟是有著這樣的關係。”萬美人說著，別說從前說話不討喜，這次說話倒是附和上了尉遲美人，方婕妤有些尷尬的看著兩人，沒有啟口。
一波宮女又換上了新鮮的吃食，唱戲的班子上了台麵，方婕妤轉過頭看向了台麵，自然也錯開了話題，她開口說著：“今日本宮請了新的班子，兩位美人可得好好品一品，尉遲美人你自是懂的，若是有出色的戲，來日也好推薦給康妃娘娘和貴妃娘娘，馬上到了除夕，也好安排著讓闔宮的姐妹們都瞧一瞧。”
尉遲美人點了點頭，她說道：“既然婕妤這樣說了，那嬪妾們自然是安靜看戲了。”
康妃的關屏宮在宮中算是較為暖和的地段，可比上貴妃所居的金鳳殿還是要差上一些，曹穎馨從偏殿領著兩個小太監抬著桌子出來，瞧見康妃披著披肩走出了正殿，便簡單吩咐了兩句便朝著康妃的方向走去。
曹穎馨的服飾一向與周圍宮女嬤嬤著裝有所不同的，到底是康妃的陪嫁丫鬟，地位也不同些，她替康妃戴上了銀灰色的毛領，微微啟口：“娘娘怎的出來了，天兒愈發的冷了，小心凍著。”
“聽聞昨夜陛下批了一整宿的折子，現下想必剛下朝。”康妃說著，曹穎馨瞧見康妃身後的宮女手中提著食盒，自己便是扶上了康妃的手，緩緩下著台階。
本來是傳了轎子前來，奈何康妃卻沒有上轎子，曹穎馨開口問著：“娘娘，雪地路滑，還是坐上轎子吧！”
康妃搖了搖頭，她轉而讓了身後的一幹宮女太監都留在了宮中，輕聲對曹穎馨說著：“皇上想必也累了，本宮也不必帶這麽多人前往，走走便是了。”
金鑾殿的後麵就挨著金鳳殿，離關屏宮得有一刻鍾左右的路程，才走過遊廊的轉角，便聽見幾個宮女在牆角回廊外的台階下口嚼著舌根。
一個暗青色宮裝的宮女依靠在漆紅的柱子上，懶散的說著：“誰知道是否真假，你們可別亂傳了消息。”
“我聽牡丹台伺候的宮女說的，若說旁人也就罷了，可尉遲美人也在，你們不信大可問尉遲美人身邊的宮女去。”一淺粉色長裙的宮女說著，手中雖抱著布匹，然後頭還跟著倆墨綠色宮裝的小宮女，康妃放慢了腳步，想聽著那些個宮女在議論何事。
淺粉衣宮女接著說道：“尉遲美人在宮中可是獨來獨往，連皇上都要顧念著三分薄麵，有尉遲美人在，想來定然是不會錯的！”
也不知道是否是腳步聲重了些還是這幾個宮女機警些，暗青色宮裝的宮女發現了康妃的身影。宮女們齊齊跪下，曹穎馨望了眼康妃方才對著那些宮女們問著：“你們方才在議論什麽，真假與否所謂何事？”
暗青色宮裝宮女隻是低著頭，剛才懶散的模樣一晃成了哆嗦，身著淺粉長裙的宮女啟口說著：“回康妃娘娘的話，奴婢聽牡丹台的宮女傳，方婕妤已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