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格外開恩
“你說，哪兒能找到春宮圖呢？”長孫子安嘟囔了一句，花好似乎是沒有聽清，然而長孫子安並沒有重複，隻是微微側過頭看向花好，她生得一雙精致的眸子，曆朝公主大多十五六歲便是已然出嫁，然而宇文子安臨近了二十生辰還未出嫁，莫說周邊鄰國提親的人，就連本國的達官貴族請旨求婚也被一一請辭，而長孫子安卻借著陪嫡公主的緣由熬到現在。長孫子安問著：“將門出生的男子都會喜子安什麽？”
花好走到長孫子安身旁捧起了茶杯遞給他，她自然也是知道長孫子安所說將門出生的男子是楚子月，她抿嘴笑了笑方才說著：“依奴婢看，楚公子自小與他人倒也不同了些，自然不可以尋常之物送之，然像楚公子之人，送禮不在乎貴重與否，隻求上了心便是極好的了。”
一聲畫角譙門，豐庭新月黃昏，雪裏山前水濱。
一轉眼便入了夜，冷風襲來，穆紅葉關上了客棧的窗戶，薑書儀坐在桌前直愣愣的盯著桌子上扣著的茶杯，楚子月則是蹲在椅子上，他望向薑書儀不禁冷笑了一聲：“大，還是小。”
“大！”薑書儀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楚子月，斬釘截鐵的說著，楚子月猛地一揭開扣在桌子上的素色茶杯，薑書儀卻是歎著氣將麵前的金葉子推到楚子月跟前，楚子月一把抓起骰子扔到海碗大的茶杯中，雙手抱臂：“可還來？”
“那是自然。”薑書儀拍著桌子，一旁的暗芮卻是輕聲咳了咳:“姑娘，天色可不早了，該回房休息了。”
薑書儀沒扭過頭看向暗芮，隻是搖了搖手說要接著來，然而楚子月將茶杯遞給了身邊的穆紅葉方才請了薑書儀回去歇息。薑書儀嘟著嘴，像是沒有盡興一般，她開口道：“明日子月哥哥陪我去逛街市吧！”
大風起兮雲飛揚，曹穎馨命了幾個小宮女將關屏宮中的大門一一緊閉，揮著手讓了宮女上前接過自己手中捧著的茶水，她走到了耳房，讓了門口守著的宮女將門上的匾額取了下來，她推開門，走進屋拿了本冊子，方才出來時說著那幾個宮女小心將匾額抬出去，便是朝著康妃的方向走去。康妃倚在貴妃榻上，雍容的姿態正襯的上那一身高貴的藍紫長袍，金線繡著的鳳凰在袍子上栩栩如生，一副皇家女主人的威嚴，卻使得未晉封成皇後的康妃有些憤懣不平。
康妃沒有戴鳳冠，隻是取了兩支碧玉琉璃金雀釵戴在用紗堆的牡丹花下，微微斜墜宛如生在發髻上一般，一支鏤空珍珠飛鳳步搖於發髻另一側自然垂下，細小的珠子搭落肩頭，正蓋上肩上那一朵開放燦爛的紅線繡花。
曹穎馨讓了站在康妃身後的宮女前去小廚房端剛熱好的紅棗蓮子雞湯，隨即將冊子放在桌子上，她走到康妃身邊，緩緩弓著身子替她捏著肩膀。康妃閉著眼睛，紫紅色的嘴唇輕啟：“今晚皇上又去了貴妃那兒？”
曹穎馨捏著肩膀的手頓時停了下來，她愣了愣，神情有些緊張，她是康妃的陪嫁丫鬟，卻也不知現下該如何回話，康妃微微皺了皺眉：“你隻管回話就罷了，從哪兒養成這囉嗦的習氣！”
一個宮女捧著紅棗蓮子雞湯走進了大殿，走到康妃麵前將湯放在了一旁的原木案桌上，轉而將碟子放在身子，弓著身子退了下去。曹穎馨在康妃一側略微低著頭，見那宮女出了大殿方才說著：“回娘娘，劉司寢說皇上原本傳了話去李良人那兒，可後來在雅靜軒些許坐了坐便去了金鳳殿，現下估摸著已然在金鳳殿歇息了。”
曹穎馨低著頭，緩緩說著，康妃睜開眼，輕微咧起嘴角：“這貴妃才多大的年紀，皇上真是越來越糊塗，竟是將原計劃許配給華兒的妻子納為貴妃，弄得如今葉家與薑家不對付，生怕哪家壓了哪家的風頭。”
曹穎馨俯身，剛想著退下便是被康妃給叫住，康妃端起一旁案桌上的熱湯微微吹了吹，她說著：“一會兒派了人去牡丹台先將蘇合香點上，再添些爐子，牡丹台的正殿太過空曠了些，去取了幾扇屏風將屋子隔著。”
“林昭儀來了許多次，不過奴婢都以娘娘身子不適回複了，不知娘娘是否要邀林昭儀一同前去？”孫琳有些試探性的說著，康妃睹了她一眼：“你現在的差事是越發好了，本宮吩咐的事你倒是不上心了。”
“派了人去虞家傳話，讓虞凱澤得了空進宮來一趟。”康妃抿著茶細細品著，她將茶杯放下，便有兩個小宮女上前替她捏著肩膀，她又閉上了雙眼，鏤空珍珠步搖緩緩擺動著，正搭一對精巧的珍珠耳墜。
曹穎馨問道：“娘娘是有意抬舉虞家的公子？”
“如今葉家與薑家生了隔閡，楚家與薑家又是連襟，本宮著實不放心讓楚家的小子做子安兒的駙馬，虞將軍到底是父親手下的副將，若是虞家的小子做了這個駙馬，本宮倒是能夠安心的！”康妃說著便是端起了放在一旁的紅棗蓮子雞湯。
一到了夜裏，六宮上下皆是冷冷清清，隻是來往幾個宮女太監舉著明燈來往走著，連侍衛也隻能守在被下了鑰的宮門外。然而陰森森的皇宮一角，總有亮堂著燈火，不時傳來嬉笑玩鬧的聲音，那便是宮女才進宮時所要待著的晨夕九所。
晨夕九所一到了夜裏，學習宮規的宮女們便都回了各自的屋子，或有人在長廊上玩弄，或有人在屋中談笑，也有人坐在院裏感歎著一生的命運。
崔嬤嬤走到了晨夕九所的大門口，停下腳步，看了守在門口的兩個年長宮女，她想不到會有一天重新回到這裏，當年好不容易從這裏逃脫，現如今又回到了當初進宮時的地方，但她轉而抬頭看了眼門首的匾額，隨即抬起眉眼，作出一副自信的模樣，畢竟當年以小宮女身份出去，現在以教習嬤嬤的身份回來，她得提起精神氣兒走進去。
提著行李穿過了晨夕九所外院的穿堂，跑跳的幾個小宮女都不認識她，見她衣著普通，便也沒有打聲招呼，隻是自顧自的嬉笑著，崔嬤嬤沒有理睬，畢竟她也不好意思去強調自己的身份，差些誤傷公主卻沒被判重罰已然是格外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