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輸的人是你
那年楚老夫人在世時，他們眾人在楚家祠堂打算逼死楚子月，楚子月的娘楚家二夫人拚死阻攔，卻被老夫人拿親子要挾她，先是逼著她親娘削發為尼，後又命人捆綁著她去了尼姑庵，還逼她發誓此生不得踏出庵門一步，而她那愚孝的親爹亦在那時寒了心，自知無能救不了妻兒，心灰意冷下一刀割了滿頭的發絲，丟下老夫人硬賽給他的那幾個妾室庶女，在她親娘的庵門前搭了個小木屋，不問世事的守在那裏。
那時楚子月已經含恨飲下毒酒，可楚家這些人啊！怕她命硬毒不死她，硬是要在身上捅上兩個窟窿才安心。不過她倒真的是命大，竟能留著口氣在那密不透風的棺木裏撐到呂智唯來救她。
與其說當年楚家是差點逼死了她，倒不如說是活埋了她。
此刻經楚子月這麽一提醒，梅扇雨害怕得打了個冷戰。腦海中，她甚至還清晰的記得，那時的楚子月滿身是血，如地獄裏爬出的惡鬼，卻很是平靜的看著自己，一字一句的說：有朝一日，定會讓你們母子幾人，也嚐嚐這悔生於世的滋味。
她當年不屑的笑她死到臨頭還嘴硬，還悄悄讓自己院子裏的婆子去捅了刀，又慫恿楚老太君將還沒徹底死透的楚子月封在了棺木裏，她在那密不透風的棺木裏被關了兩日，他們所有人都以為她應該死了的。
不想，當年親眼死在自己麵前的人，竟會那麽的強大的活著回來。
“可是想起來了？”楚子月冷然一笑：“念你們是長輩，對我做過的事我不打算追究了。可你們怎麽欺負我娘的，就另當別論了。我記得當年你們‘仁慈’的給了我親娘兩個選擇，如今，我替我親娘給你三個。”
“第一個選擇，想讓女兒活，那就你和你兒子死。”
“不行，富兒不能死。”梅扇雨急切的吼出聲，兒子是她唯一的希望。
“哼！那就第二個選擇，你跟你女兒死。”
“不不不，我我…不行，我不要死…不不行…”
梅扇雨猶豫的望著她，卻不知，自己那飄忽不定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自己。
“怎麽，你想選第三個選擇？”
“我……我選第三個。”
兒子女兒都是她生的，沒有她哪來的他們，既然如此，他們的命都是她給的，她如今要回來也算是理所當然。
“恭喜你，你們一家三口可以去地下找我四叔團聚了。”
“你…你騙我。”梅扇雨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第三個選擇不應該是她活，富兒嬌嬌死嗎。
“騙你？我可沒說，第三個選擇裏有人能活，哼！我可是將你兒子女兒的生殺大權都交給你選擇的，是你自己選的，當真是個世間少有的好娘親啊！”
楚子月冷眼諷刺，身後的浦星華凝重的望著她。
“楚子月，你不可以這樣的，我是你親小嬸啊！。”梅扇雨狼狽的趴在地上，紅著眼，大聲哭求道：“月兒，你小時候我抱過你，對你那麽好，你就當是還小嬸的恩情好不好，我們知道錯了，你放我們吧！”
這‘恩情’二字一出，楚子月眸底更冷，麵色寒意更重。
“恩情？你說反了吧！若非當年沒我親娘，你一個樓家卑賤的外室之女，焉能有命嫁入楚府當我四叔的正妻。”
當年梅扇雨未嫁時，險先被她爹的正妻把她賣給個六十多的老頭做妾，是楚子月的親娘路過，心善救下了她。不想竟引狼入室，害了她自己一家。
當年，梅扇雨心計深沉，死皮賴臉跟著恩人進了楚府後，竟背地裏勾引了一心讀聖賢書的楚四爺，讓楚四要死要活的非她不娶。最後也因她，楚四爺整日沉迷溫柔鄉，本就體弱多病的身子骨不經折騰，在女兒楚嬌嬌出生沒幾年就暴斃了。
“我娘當年做得最錯的一件事，不是不顧一切的嫁給了我那愚孝的爹，而是救下了你這條恩將仇報的毒蛇。”
把自己當年的恩人一家害得家破人亡，如今，竟還有臉對著恩人的女人淡恩情，這老女人，當真是無恥之極。
浦星華冷眼旁觀的在一旁看著，卻見遠處跑來一年輕婦人，模樣有些豔麗卻很是蒼白，輪廓倒與地上那婦人有幾分相似。
“娘，你在幹嘛。”
楚嬌嬌遠遠隻看到她娘跪在地上痛哭，而浦星華側擋住了楚子月，讓她沒將人看清楚，以為是哪個見風使舵的奴才欺負她娘，是也怒氣衝衝的便衝了過來。
楚嬌嬌一邊強拉她娘起來，竟不顧她曾經豐綏城第一才女的名號，大怒罵道：“你們這些狗東西，好大的膽子，如今我楚府還未被定罪，隻是被扣押府邸中，是非曲直會待皇上定奪，還輪不到你們這些狗東西仗勢欺人。”
許是第一次被人當麵罵作狗東西，浦星華臉黑得跟碳一般。
這便是豐綏曾經的第一才女？到底是何人評出的，他日後定要戳瞎那人的狗眼。
“今日，我們就仗勢欺人了，你又能怎樣？。”楚子月盯著楚嬌嬌，幽幽起聲。
曾經無數個午夜夢回，她恨不得將這對母女拆骨剝皮挫骨揚灰。可當她二人現在如螞蟻一般讓她可以隨意踩捏時，她竟可笑的發現，縱然將他們千刀萬剮，她所失去的東西，也永遠都回不來了。
“楚…楚子月。”她，真的還活著。
楚嬌嬌震驚的望著眼前的女子，抓著母親的手亦緊了幾分。在此之前她也聽聞過楚子月還活著，可她壓根就不相信。當年楚子月身死時，她是親手捅過一刀的人，明明該死得透透的人，怎會……怎會還活著。
“嬌嬌，多年未見，不喚聲五姐姐？”
楚子月於楚家女兒輩中排行第五。
“不，你不是楚子月。”楚嬌嬌立即否定，震驚過後並未像她娘一般跪地哀求，隻麵色狠厲的質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楚子月瑉唇淺笑起來：“楚嬌嬌啊！何必自欺欺人。豐綏第一才女，聰明如你，我是誰，你方才第一眼不就認出來了嗎？”
被揭穿那點小心思，楚嬌嬌憤怒的目瞪著她，眼底露出恨。“明明是我贏了，你為什麽還要回來。”
這話曾經陸子柔也問過。
為什麽要回來？
其實，楚子月從未想過要回來，隻是老天不肯放過她，也不肯放過楚家這些人。如果可以，她真的隻想做那個忘記前塵往事的童妙婧。
奈何，天不逐人願。
“楚嬌嬌，如今，輸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