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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嚇得不輕

  “無論你是誰,我季展鵬都要給你道一聲謝。”沒有她,何來他季展鵬今日的家。


  “季將軍陸重了,不過你這句謝,我承。”


  二人像多年舊友重逢一般相視一笑。


  不想一晃多年,他們這些人再見時,竟是以這樣的方式,時過境遷各自倒是有些感歎流年滄桑。


  “我若知悔,可還有彌補的機會?”


  就在眾人不知下一步要如何時,龐鴻才突然深情款款的開了口。


  悔?

  那麽自負高傲的人,竟說了悔。


  妙婧指尖微顫,避開他炙熱的目光,強壓下心底那抹詫異,嘴角揚起一抹淺笑,淡然道:“承蒙將軍還念昔日舊情,不過如今我已是他人婦,此生不會再望回頭路了。聽聞將軍與夫人相敬如賓,世間難得的最是真心人,還望將軍惜取眼前人,莫再辜負佳人一片心意。”


  錯過,過錯,無論前者還是後者,終究都錯了也過了。


  當年休妻時便想過今日,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她嫁別人為婦,他娶旁人做妻。如今親眼所見,一生自傲的龐鴻才,隻覺此刻心如刀割。


  他的過錯,終是讓他錯過了。


  眾人有些憐憫的望著龐鴻才,卻見他麵色悲涼,嘴角一抹苦笑,從懷裏拿出一串銀鈴,忍著劇烈的悲意,沉聲道:“舊物歸還,願卿此生安好。”


  今世,你我緣分盡了,我已無資格再攜手你身旁。來世,若你還願,就算天地毀滅,我也隻牽你一人的手。


  “謝君贈言,今世勿念。”


  早在當年,他休妻那刻起,他二人便已是一別兩寬,各自喜歡。談不上悲,卻也說不出喜。


  造化弄人,命運如此。


  楚子月邁步向前接過銀鈴,對著他頷首還禮,拿著東西不在理會眾人,扶著腹部緩緩離去。


  前塵往事,今日算是斷個幹淨了吧!

  往後,她隻做那人的笨丫頭。


  “帝姬留步。”見她要走,暉月急忙跟去。“這些年皇上很是惦念帝姬,請帝姬隨暉月回宮。”


  “不了,我不想再被困住了。”楚子月搖頭。“往後餘生,我想為自己而活了。”


  暉月呆楞的望著她,突然想起暉星曾經的話。


  ‘烏邑國,已經困她太久了。’


  “那帝姬···可有什麽話讓屬下帶去給皇上的嗎?”


  “沒有,呂世雲他已經長大了,他…會懂的。”楚子月對著暉月搖了搖頭,回頭對著欲言又止的楚奇隆,笑道:“哥,回家了。”


  “月兒···”那聲柔柔的哥,一如當年,瞬間讓七尺男兒的楚奇隆淚如雨下,抹著眼角,回道:“好··好···好,回家,月兒我們回家,回家了。”


  月兒,回家了。


  雛鳳離巢,九天翱翔歸來,願褪去滿身龐彩,做隻自由自在的鳥兒。


  ……


  等了兩日,譚天成終於等到屠九將童秀才帶了回來。


  “草民童臻叩見王爺。”童秀才低著頭打算跪下行禮,卻被譚天成一把扶住,頓時嚇得瑟瑟發抖起來。


  隻怪成王的傳聞皆太過血腥凶殘,光遠遠站著,就已經讓年過半百的童秀才恐懼得很了,別說此刻還‘親自’扶著他了。為了女兒,童秀才咬緊大顫的壓根,努力壓著心裏的恐懼。


  “嶽父不必多禮。”


  譚天成沒想到,自己這女婿初見老丈人,竟是以這樣的方式,似乎還將老丈人嚇得不輕。


  的確,童秀才聽到這聲嶽父,確實嚇得不輕。


  故事是在三年前,烏邑國皇城外。


  多年前,童秀才帶著病入膏肓的女兒求醫到此,因身上盤纏用盡,又恰逢天色黑盡城門已關,隻能宿在城外的破廟中,卻因夜間降雨,碰巧遇到進廟避雨的神醫百裏羽。


  世人誰能想到,本以為是個白頭老翁的神醫竟是個三十出頭的俊朗後生模樣。


  百裏羽見父女二人千裏尋醫,心生憐憫,出手為童妙婧治病,卻不想她的病拖得太久,五髒六腑具損,縱然是神醫出手也是回天乏術,隻能贈送了枚能續幾天命的藥丸,便有事匆匆離去。


  童妙婧自知命不久矣,知道自己已經拖累了她爹許多年了,不願童秀才親眼見著白發人送黑發人,便趁著童秀才外出尋吃食那會兒,拖著病弱的身子去了城外的河邊,打算早點結束自己。卻不想那夜下了大雨,城外那條河河水泛濫,河心出現了許多漩渦,河堤地下的許多東西都被漩渦甩了出來。看著洶湧的河麵,童妙婧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卻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而此時,童秀才發現女兒不見了,嚇得到處尋找,找到女兒時卻發現女兒旁邊躺著個女子,那女子麵色烏青,半截身子還泡在水裏,童秀才當即嚇得不輕,急忙把女兒抱遠些。開始他以為是夜間漲水把河底的屍體卷出來了,可待他再仔細看去,卻發現那具屍體的手指動了動。


  童秀才被嚇住了,急忙背著女兒往破廟裏跑,可回到破廟後,心底的善良還是讓他重新回到了河邊,在確定人還有口氣後,還是將人救回了破廟裏。


  “爹,將百裏先生留下的那顆藥丸給她吃了吧!”


  那時的童妙婧已經被疾病折磨的骨瘦如柴,隻有一雙純淨閃耀的大眼睛,格外突出的鑲在瘦若的臉上。


  “不行,那是你的救命藥啊!”童秀才聽著女兒的話老淚縱橫,堅決拒絕。


  “爹,就算妙婧吃了那藥,也不過就是多活幾日,不過是讓痛苦再多折磨女兒幾日。倒不如給她吃了,許能救她一命,也算是臨了幫女兒行個善德。”


  “丫頭啊!是爹無用,是爹沒有照顧好你,爹沒用對不住你啊!”


  童妙婧留著淚給她爹擦著眼淚,含著淚笑道:“爹是世間最好的爹爹,來世,妙婧還做爹的女兒。”


  命運對這個善良的女孩何其不公,還沒讓她見過最美的潮霞,便讓她在最美好的年華裏受著病痛的折磨離去。


  童妙婧死了,死在那天黑夜裏,走的時候很安詳。童秀才抱著女兒已經的僵硬的屍體哭了許久,第二天天色大亮時,童秀才本還烏黑亮堂的頭發,已經白了大半。他不想女兒埋骨他鄉,便在樹林裏一把火化了女兒的屍骨,帶著骨灰和那依舊昏迷不醒的女子繼續尋醫。


  他想繼續帶著這個昏迷不醒的女子尋醫救她,繼續給已故的女兒積德,願老天有眼,可憐他這糟老頭子,能讓他可憐的女兒,下一世無病無災,一世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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