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成何體統
暉星從暗宮出來的時候，他望著暉月焦急詢問的目光，耳邊突然回蕩起那丫頭最後的那句話。
“若有來世，我一定要做個蠢笨之人才好。”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她若當真蠢笨些，便不必用一個女子最好的年華，來終止了這場她本可以置身事外的是非。
白蓮陌路，終是殤。
“她，死了。”
……
烏邑國軒帝四年，秋末。
顏一族終盡數伏誅，此亂後世稱為巫蟲之亂，此亂中先帝義妹衛初帝姬肩負大義潛伏於顏一族多年，化名顏白蓮，忍辱負重終獲得破解巫蟲之法，然亦身死於此亂中。軒帝感恩，念之功德，追封衛初帝姬為護國大帝姬，享親王之尊，入葬皇陵。
經此一事，軒帝下旨，凡烏邑國境內再有行巫蟲術者，誅全族。
黑暗已盡，烏邑國的天，終是撥開了龐霧。
五月後。
又是一年寒冬月，梅花待放，等開來。
大人物們的變遷似乎對百姓們並未有什麽影響，顏家的烏煙瘴氣已經消散，然內患已除，外患似乎依舊虎視眈眈。
“聽說了麽？溫大將軍喜得貴子，今日是小公子的滿月酒，聽聞皇上的賞賜都下來了呢！”
“不是聽聞半年前將軍剛喪妻嗎？怎的這般快？”
另一人聽了，笑道：“男人嘛，三妻四妾，有什麽的。”
“也是，龐大將軍不也在兩月前娶了海寧國公主為妻嘛！聽說還同時抬了兩名美妾，一名是龐將軍的表妹，一個好似是個貼身婢女，而且聽說三人皆是一等一的美人兒，咱們龐大將軍真是豔福不淺啊！。”
烏邑國風俗，血親病故，可守孝滿三月後嫁娶，不必如他國一般守孝三年。
“唉！倒是可憐了衛初大帝姬，屍骨未寒，龐大將軍便左擁右抱嬌妻美妾的娶回了家。”
“快別說了，龐府的馬車過來了。”
遠處，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馬蹄疾踏，積雪在車輪下發出‘吱呀’的微聲。
馬車上，龐鴻才靜靜的坐在中央，微微閉著雙目養神。坐在他對麵的是他的新婚妻子，海寧國的和親公主，亦是那日乞巧邂逅的白衣女子月兒。
朝月公主望著眼前的男子，眼底劃過一絲無奈，轉頭微微望向簾外。
溫府中。
暖房裏，大將軍季展鵬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抱著懷中的小東西，笑得眼都成了一條縫。
“嘿嘿，老子的兒子就是俊，跟老子一樣俊。”
眾人無語，這句話，他們將軍大人從小公子落地出世那日就沒停過。
“夫君，一會兒龐府的人來了你便自行去招待，我是不願招待他們的。”
季展鵬聽聞，輕輕的將孩子交給奶娘，望著軟榻上的美麗女子道：“你不願見他們那便不見，外頭風大，夫人待在房中就行，其它的為夫來應付。”
女子聽了，轉身回望著他，眼前的女子赫然便是季展鵬的妻，世人眼中早已死去的季夫人顏百花，季展鵬愛如骨髓的小嬌妻蘋果。
當初顏白蓮當著顏文棟的麵掐死她，不過是要護她們母子周全，故意刺激季展鵬不過是讓這潛伏在溫府的細作露出馬腳，不想細作竟是看著季展鵬長大的老管家。
那日她的‘屍體’被送回後，季展鵬沉浸在痛苦中並未發覺，一旁的浦星華卻隱隱發現了端倪，為著抓出溫府細作他誰也不曾告知，勸說季展鵬將她下葬，半夜又將她悄悄從墳裏挖出，火速送入宮裏去。
過後不久季展鵬也才得知，顏白蓮用了烏邑國皇族秘術，在掐人前便給她服下了讓人停止心脈跳動的藥，又以金針封穴，讓她腹中胎兒短暫性停止跳動，形成死胎的局麵從而騙過生性多疑的顏文棟。
有著顏家身份的顏百花死了，屬於他季展鵬的妻兒卻活了。
有時候想想，季展鵬都覺得顏白蓮這個女人算計別人的心思太過可怕，她似乎毫不畏懼的去達到自己的目的，哪怕所有人都厭惡她。但又不得不承認的是，他欠了她的，他們一家三口都欠了她的，欠得太多了。
他們誰都不敢豁出去全部，隻有那女人敢，哪怕舍命。
“夫君，其實我一直隱瞞著你一件事。”
季展鵬不解的望著嬌妻，隨即笑道：“娘子不說自有娘子的道理，我知不知無關緊要。”
“夫君，可我想說了。”蘋果瑉唇望著他，麵色認真道：“夫君，其實當年，本應要嫁給你的人，是白蓮姐姐。”
季展鵬笑容一瞬間僵持住，急忙抱緊嬌妻。心底為當年的自己七上八下的，暗道自己當年竟不知那時那麽危險，差點娶了別人。
見他這模樣，蘋果心裏既歡喜又感激，“夫君，其實我當年並不知道你是烏邑國右大將，那年我們分別後，是白蓮姐姐暗查到了你的身份，恰逢顏家要讓我們嫁人。我心如死灰，除了你本就毫無牽掛，就想一死了之，是她阻止了我。那時，顏文棟不知情，想讓她嫁給你，從而控製著你操控烏邑國右翼十萬大軍。她麵上同意，卻在拜堂那日故意站在了我的位置上。外麵的人在我們大婚前，是不知道我們分別嫁給誰的。可顏家早已內定好了的，我的名字相應的，是龐將軍。”
“唉！咱們又欠她的了。”季展鵬低歎。
“夫君，若是你娶了她，你會像龐將軍那般傷她麽？”
“不知道。”他沒龐鴻才那麽厲害，應是不會吧！
…
溫府大院中，賓客盈門，季展鵬客氣的招待來招待去的，他家小嬌妻抱著兒子在暖房中閉門不見。
天冷，他也舍不得他們出來受風寒。
這時，龐府的馬車到了門口，小廝急忙前來稟告。
“來就來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季展鵬不鹹不淡的說了句，繼續招待客人。
眾人不明所以依舊陪笑的寒暄著。
直到看到龐鴻才攜朝月公主進了大堂，季展鵬才迎上去，笑道：“鴻才，怎麽才來，呀！朝月公主也來了，季某榮幸之極啊！”
“季將軍言重了，本宮已嫁人為妻，將軍不必喚我公主。”龐鴻才未語，朝月到先細細開了口。
一口一個本宮，還不必喚你公主，來搞笑的吧！
季展鵬淺笑，一本正經道：“公主嫁來我烏邑國，雖不是我烏邑國帝姬，當然，我烏邑國的大帝姬雖然才死沒多久，現在烏邑國還沒小帝姬，可公主你，卻永遠是海寧國公主，這禮自當是不可廢的。”
言下之意，你還是個外人，嫂夫人什麽的，還是算了吧！
“季展鵬……”龐鴻才皺眉，剛開口便被道聲音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