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小瞧了你
“公主言重了,公主於龐某有恩,怎敢擔公主大禮。”龐鴻才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二人又交談了會,龐鴻才將人送回招待海寧國眾人的行宮,便深夜回了龐府。
龐府除了守夜的老奴小廝,其餘人皆已退下,此刻的龐府比以往更為安靜。
“將軍可要吃些夜食?”守夜的小廝恭敬的問道。
龐鴻才搖頭:“不必了,去給她···”似是想到了什麽,聲音戛然而止:“你下去吧!”
小廝領命,低頭輕步退下。
明月窗頭,才下心頭。
‘如若你隻是個普通的姑娘,那該多好。’
寂靜的夜裏,夜色涼薄,是誰歎了一句終負年華。
顏白蓮在床上躺了半月,每日喝了藥睡得比以往死沉了不少,醒來的時候,小皇帝靜靜的躺在床頭睡得正香,睡夢中的小臉上眉頭緊皺。
她眸底難得溫柔,輕輕的撫了撫呂世雲的臉頰。
“來生,我們都做一回普通人吧!”
若當年她沒有那麽大義,在呂智唯死後便遠離了這場是非,自己是否會如尋常人家的姑娘一般。嫁人生子,每日家長裏短,守著油鹽醬醋平凡簡單的過完此生呢?!
或許會吧!
人生沒有回頭路,選定了,縱然前路披荊斬棘刀山火海,也得咬著牙硬著骨頭去闖。
因為,他們都沒有回頭路了。
平凡之路,這一世許是不可能了,但願來生吧!
這輩子為了世間所謂的大義,她選擇做了一個滿腹心機城府的女子,但願老天若憐憫,來生便讓她蠢笨些。
小皇帝醒來時,顏白蓮已經不見了,他驚慌失措的找遍了整個宮殿,最後才在床頭拿起那封留書,那張紙上沒有過多的寫著什麽,隻寫了幾句話,卻更像是她的絕筆。
‘此去應是難歸,呂世雲,姑姑用一生為賭注,隻賭這大衛江山安好,隻賭你安好。’
“姑姑,我們可以再等等的,等呂世雲再長大些就可以保護姑姑了,呂世雲不願姑姑舍命。”淚水模糊了呂世雲的眼,他緊緊的握著那張書信,身體僵硬的站著任淚肆意而出。
‘男子漢大丈夫,隻許流血不許流淚。’
恍惚間,姑姑嚴厲的話語好似還在他耳邊。
“姑姑,呂世雲不哭,不哭。”
他使勁擦掉臉上的淚痕,可不管他怎麽擦都擦不完。
殿門外,暉星聽著殿內如小獸般的嘶吼聲,眼底心疼卻也無能為力。
現下顏家家主剛死,顏文棟要重新部署暗宮,也是他們防備最為鬆懈的時候,這是他們下手的最好時機。若錯過了,不知日後又還有怎樣的變故。
如今,他們隻能先下手為強,也隻能靠那丫頭的最後一搏。
十多年前,先皇後被血蟲所害,朝中大臣逐漸被蟲控製為顏家所用,先皇想盡辦法乃無果後,暗部傳來顏家私下大肆尋找體質特殊的女童的消息。這消息恰巧被顏白蓮聽到,也不知她是如何辦到,當她再次回來時,已是頂著顏文棟義女的身份。
能在顏家暗宮活下來的,自是最出色的,那時先皇見著早已不似初時模樣的女子,心中不忍,甚至動過讓她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念頭。
然,終究在這烏邑國江山百姓與她之間,先皇選擇了前者。
先皇去時,最放心不下的人不是年幼的小太子呂世雲,而是他那當作親妹的義妹…顏白蓮。
那時,顏白蓮還不叫這個名字,她說她叫小柒,眾人也都喜歡喚她小柒,是個溫柔可愛的小姑娘。
……
顏家暗宮中,牆上燃著的燈火將整個黑暗照的亮堂堂的,唯有角落裏幾顆忽明忽暗的夜玉如還在閃爍。
顏白蓮手中握著一柄蛇骨刀,身上那一襲紅衣已經換成了一塵不染白衣,三千發絲隨意落在肩頭,麵上濃濃的妝容早已洗淨,一張秀美的小臉上無悲無喜。
“什麽人,膽敢私闖暗宮禁地。”
幾名黑色勁裝的黑衣人手拿利刃警惕的走了過來,目露凶光。
“取你們命的人。”顏白蓮冷冷的望著走過來的幾日,手中蛇骨刀起,鮮血順這刀劍滴落,那幾名黑衣人亦隨著刀尖血滴倒地。
她一步步走著,雪白的裙角已染上點點血色,如同冬日中的傲雪寒梅,怒極待放。
十年,她用了十年的時間,成了顏家自認為最鋒利的一把刀,終於在這暗宮的最深處找到這些巫蟲的破解之法,亦找到了顏家最大的巫蟲培養之地。
她要毀了這些害人的東西。
顏家的暗宮禁地與外邊格局並不相同,為養毒蟲,這禁地旁挖通了一條暗河,這條暗河連接這京外的護河城,深不見底,地下雖是流動活水,麵上卻像一潭沉寂的死水。
顏白蓮不止一次進出過此地,然每次見著滿地黑漆漆密密麻麻還在蠕動的蟲蟲,後背仍舊毛骨悚然。
她厭惡的看了一眼滿地的蟲蟲,手中拿著一瓶化蟲水,並未動手,而是目光緊緊的望著暗河中央如蜂巢一樣的東西。
“丫頭,作為顏家最鋒利的一把刀,老夫倒是低瞧了你。”
不知何時,顏文棟已經站在禁地入口,正陰狠的望著她。他身後跟著的依舊是一臉純真到可怕的顏玉如。
在她一路屠殺到此地時,便已有人逃走去稟報顏文棟了。他會趕來,顏白蓮意料之中。
“老賊,你錯了,從始至終,我都不是你顏家的刀,而是斬你顏家項上人頭的刃。”
從她故意裝作乞兒被他們帶回顏家那一刻起,她這把刀就已經懸掛在他們頭頂了,等待多年隻等他們自己走到她的刀下。
“是麽,老夫倒真是看走眼了一回。”
顏白蓮謹慎的望著顏文棟,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餘光撇了眼暗河中央的粗鐵鏈,腳下運氣一躍,穩穩的踩到鐵鏈上。
“顏文棟,你練成了嬰月蟲又如何,莫不是以為我當真被你誤導不知,這嬰月蟲靠的是吞噬這滿地百蟲而存,而這滿地子蟲的母蟲是它吧?”她冷笑著,手中的化蟲水已慢慢靠近。
顏文棟陰狠的眸底露出不屑:“哼!你毀了這一池蟲蟲又如何,蟲沒了老夫照樣可以重新養出,你身上有蟲王,正好拿你來練新蟲。”
“你怕是不知,蟲王早被我體內的化蟲水腐蝕,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麽蟲王了。而我早已吩咐人在你入這暗宮那一刻起,一把火燒了萬經蟲宇,想必你顏家百年傳承的萬經蟲宇此刻該是灰飛煙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