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殘命罷了
顏白蓮知曉昏迷這幾日發生的來龍去脈時,是在將顏百花的屍體送回溫府的馬車上。看著靜靜躺在那兒麵色依舊紅潤的顏百花,顏白蓮麵上露出一絲疲憊。
這些年呂世雲用平懦弱庸迷惑顏文棟與其黨羽,如今有了與顏文棟抗衡的實力,必定要先殺雞儆猴,而且這隻雞還必須是隻大的才能起到作用。用顏家家主來開刀是最好的選擇,可顏文棟這隻老狐狸,呂世雲怕是玩不過他。
“小姐,溫府到了。”
溫府門前,空寂無一人。
馬車裏,顏白蓮抬眸,冷聲道:“去敲門。”
敲門聲響起,半響,開門的是溫府管家。
顏白蓮讓人將‘屍體’抬下去,溫府家看到是自家失蹤多日的夫人後,驚訝得大叫了一聲,急忙讓人去通知重傷方醒的季展鵬。
“告訴季展鵬,這便是惹怒我顏家的下場,他的女人孩子皆是因為他的無能才死的。”
留下這句話,顏白蓮不等季展鵬出來便直接離開。
巷口幾匹快馬閃現擦肩而過,透過被風帶起的簾布,看到打馬而過的幾人。
溫府。
季展鵬聽聞愛妻被送回,穿著裏衣赤著腳就跑了出去,披頭散發的像個瘋子。
當趕至門口,看到躺在冰涼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兒的時候,季展鵬雙目赤紅如血,渾身的青筋閃現,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似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他足下似有千斤重一般,一步一步的忍著撕心裂肺的疼痛走了過去。不顧身上因劇烈而出血裂開染紅衣服的傷口,蹲下身輕輕的將人摟進懷裏。
管家老淚縱橫:“將軍,夫人她,去了。”
“誰?是誰幹的?”溫龐大吼質問。
“夫人的屍身,是……是龐夫人送來的。”,猶猶豫豫說出了口,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
“顏白蓮,不殺你,我季展鵬誓不為人。”
這悲鳴的嘶吼聲,劃破天際,刺入眾人的耳中。
正好趕來的龐鴻才與浦星華愣怔在了馬上,龐鴻才愣怔過後,想到方才與他們擦肩而過的馬車,緊握馬鞭狠狠抽了馬兒一鞭,打馬立即追了上去。
浦星華看了眼他離去的背影,擔心季展鵬,隻能翻身下馬去。他微微探上蘋果的命脈查看,竟命脈全無。然在看到她依舊紅潤的臉龐時,浦星華略微困惑的皺起了眉。
莫非…
浦星華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眼溫府眾人,最後無聲安慰的拍了拍季展鵬的肩膀。
“阿言,節哀。先帶嫂夫人入府吧!她應也是想回家吧!”
聞言,季展鵬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兒,眼底的淚珠劃下俊朗的臉龐,滴落在她額間。
鐵骨錚錚的烏邑國右大將,一生無懼生死,隻言男兒流血不流淚。如今愛妻身死,終讓這頂天立地的漢子流下了英雄淚。
“蘋果,回家了,我們回家。”
季展鵬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挺拔的身軀彌漫著濃濃的悲意。
浦星華不忍的別過臉,手中握著折扇的手緊緊握起。
馬車剛出小巷,後麵便傳來馬蹄噠噠的聲音。
龐鴻才騎在馬上,看著前麵的馬車,足尖用勁一躍而起,抽出別在馬背上的長劍,用上十足內力,直直的便對著那輛馬車劈去。
劍鋒混著十成的內力,一劍下去,實木所製的馬車當場被硬生生的劈成了兩半。
車裏顏白蓮感受到殺氣,急忙翻身一躍,險險躲過,趕車的死衛卻無那麽好運,當場與那馬車一樣被活生生的劈成了兩半。
這是下定了殺心呢!
見顏白蓮躲過了,龐鴻才衣袖一翻,再次攻了過去。劍氣襲來,顏白蓮見狀急忙往後彎腰避過,躲開之際反手給了他胸前一掌,龐鴻才手拿利劍猝不及防硬生生受了一掌。卻也在後退那一瞬間一腳踢在她小腹上。
龐鴻才被那一掌逼得後退了幾尺遠,用劍撐著半跪在地上,嘴角流下一絲血絲。顏白蓮亦沒多好,被一腳踢退至牆角,當即噴出一口鮮血。
“顏白蓮,這世間怎會有你這般狠毒的女子。”
龐鴻才提著劍強撐著站了起來,嫌惡的望著她。
“龐將軍不知,長於蛇窟食之蛇蠍,狠毒自是當然不過的。”
顏白蓮抹掉嘴角的血跡,麵色冷然,隻是胸口的地方有些悶疼。
“我今日不會殺你,但就算拚得同歸於盡,我龐鴻才也不會讓你再助紂為虐殘害忠良。”語罷,龐鴻才提起劍,對著顏白蓮的雙目就要掃去。
他知道,她所學的東西,無論軟劍還是毒蟲,靠得皆是眼疾手快,毀了她的眼便可以毀了她。
望著迎麵而來的劍尖,顏白蓮眼底劃過一抹懼意,抬手就去擋,龐鴻才劍鋒微斜,毫不留情的直接先挑了她左手的經脈。
“嗯!…”
鮮血染在她臉頰,顏白蓮疼著疼發出悶聲,整個人卷縮在地上,麵容扭曲的抱著手臂。
“我以為,我們之間…至少還有一絲夫妻情分在。”
終究,是她癡人說夢了。
見她痛苦的模樣,龐鴻才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卻很快便被心底的仇恨掩蓋,提劍再次向她雙目刺去。
見他果真毫不留情的再次刺來,顏白蓮已無力抵擋,認命的閉上了雙眸。
殘命罷了,瞎便瞎吧!
劍鋒離眼寸步之際,一支袖羽箭從遠處射來,阻止了那把要刺進她雙目的劍尖。
青天白日下,兩名蒙麵黑衣人從高牆上躍下,一人擋著龐鴻才,另一人抱起地上的顏白蓮翻身快速離去。
龐鴻才與那名黑衣人打對了幾個來回,察覺對方隻救人並非惡意後,冷聲道:“閣下是誰,何必多管閑事。”
對麵黑衣人聞言,見同伴已經將人救走,亦不再戀戰,一個掌風過去逼退龐鴻才,腳下一躍人已站至牆頭。
“龐將軍,這世間所有善惡皆有因果,一人之善並非眾人之看,望將軍好自為之。”
語音落盡,人已經消失在牆頭。
望著人影消失的地方,龐鴻才眉頭緊蹙起,轉身離開時餘光晃見牆角一串銀白的東西。
那是方才他挑斷那女人手筋時,從她手腕上割斷下來的東西。
一串銀白色的手鏈,手鏈上有幾個小鈴鐺,看上去並非什麽值錢的物件。若他沒記錯,這東西從她嫁給他那年起,從未見她摘下過。
龐鴻才想著,隨手將東西小心的放進懷裏,轉身大步離開。
回到溫府時,溫府的所有下人全都跪在大廳裏,季展鵬抱著其夫人的遺體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也不允許任何人辦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