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點也不輸
顏白蓮愣怔片刻,閉目再睜眼的瞬間,好似一切皆塵埃落定一般。嘴角再次微揚,眼底一片冰霜。
“再見,我顏白蓮絕不會手下留情,望龐將軍亦然。”
龐鴻才,我們夫妻……終是緣盡了。
說完,帶著屬於她顏白蓮的氣焰與驕傲,放下了捂著傷口的手。淋著大雨,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離開。
路過溫浦二人時,她腳下步子微微停頓,終是不發一言的離開。
夫妻四載怎會無情,奈何此情,薄如蟬翼。
“鴻才。”
隨著季展鵬的一聲大吼,隻見靈堂前的龐鴻才身形晃了晃,口中突然吐出一大口鮮血,人也直挺挺的向後栽倒去。
本是青燈紅塵客,好似冥冥眾人中,唯有看似不著調的浦星華輕歎了句。
“何苦呢!”
如此鐵證之下,他是不疑有它,卻還是隻傷了她。
隨著龐鴻才的昏迷不醒,發喪之事隻能由季展鵬二人草草了結。
府門口,季展鵬將診斷後的老太醫送至門外,問道:“李太醫,龐將軍方才吐了口心頭血,我們武將最忌內傷,他當真無事?”
“溫將軍不必擔心,龐將軍這是心結所至,心頭這口淤血能吐出來是好事,修養幾日便沒事了。”老太醫背著他的藥箱恭敬道。
“如此,多謝老太醫了。”
“將軍嚴重了,老夫告辭。”
“李太醫慢走。”季展鵬招來龐府小廝,目送著人離開。
將軍府之事不到片刻便傳到宰相耳中,彼時,顏文棟正望著一盤棋局發愣。
他看著棋盤上身置險處的白子,冷冷一笑,抬手拾起一枚黑子,徹底斷絕了白子唯一的後路。
“來人,去將小姐接回暗宮。”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
大雨綿綿,不停息的下著,街道上稀稀疏疏隻有幾個來去匆匆的行人。
顏白蓮漫無目的的走著,雨水早已濕透了她的衣裙,胸口的鮮血被大雨洗涮在她鮮紅的衣裙中。她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走路的身形亦有些搖晃。
她望著皇城腳下這條長長的青石街,有些恍惚,一時竟不知該往哪兒去。
飄渺紅塵萬千,終是她浮浦夢一場。
夢醒歸途,竟慌亂不知所措起來。
當真可笑啊!
不遠處,車軲轆濺起水花聲響起,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她麵前。
馬車簾布被人掀開,一張稚嫩的小臉滿目心疼的看著她。
顏白蓮閉上眼睛那一刻,混沌之間,她好似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輕輕的說。
“姑姑,我帶你回家。”
那年,有人亦是如此對她說的。
‘丫頭,我帶你回家。’
然而,再也回不去了。
顏白蓮再次醒來時,人已經躺在顏家不見天日的暗宮裏了,與她一起的還有肚子已經顯懷的顏百花,也就是蘋果。
顏一族出去的女子有孕,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白蓮姐姐,你醒了。”
蘋果坐在她的床邊,手裏拿著兩塊交換的濕布,應是一直在照顧她。
“你怎會在此?”
顏白蓮的聲音有些沙啞,扶著還有些昏沉的腦袋坐了起來。
“溫府潛入了顏家的人,此番夫君在龐府被絆住了腳,顏文棟便趁機讓人將我抓了回來。”蘋果說的平靜,嘴角卻盡是苦澀。
“也不知,他們現下如何了。”
“你此刻最該想的不是他們如何了,而是你接下來會如何。”顏白蓮抬手勾了勾耳後的發絲,一根若有若無的絲線好似滑進她指尖,轉眼便悄無蹤影。她低頭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皺起了眉頭。
“你叛了顏家,顏家沒有殺你,可是因為這個孩子?”
“應該是吧!”蘋果痛苦的點了點頭:“被蟲蟲侵泡長大的女子,無論你我,此生應是都難以有子嗣的,就算是有,不到三月便會小產,而我腹中這個孩子如今五月有餘,他們怕是想等我產下它,用它來煉嬰月蟲吧!”
這個孩子,季展鵬一直都在期待著,可她卻不能留它出世。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成為那種可怕的怪物。
嬰月蟲,這是所有巫蟲術中最邪惡狠毒的一種。這種蟲,必須要有一個體製比較特殊的新生兒來做蟲蟲的載體,用嬰兒的血肉慢慢供養,而期間孩子會像一個正常孩子一樣成長,直到蟲蟲全部將他體內的五髒六腑啃噬殆盡。
而這種蟲除了殘忍之外,它的可怕之處在於,隻要被這種蟲蟲咬到,那麽他的所有心智行為皆會控者完全控製,縱然身死,隻要肉身不腐為白骨,亦能操控。
比之南疆的操控術,有過之而無不及。
顏白蓮淡漠的望著一臉平靜的她,突然抬手覆蓋在她的小腹上,圓鼓鼓的像一個軟軟的肉球,雖然本來就是。
似是感受到她手掌上的涼意,蘋果肚子裏的小東西不高興用小腳往外頂了一腳。
顏白蓮有些微微的驚訝,她望著自己的手心良久,才楞楞的說道:“他會動了。”
“是呀,這是胎動,或許是個皮小子。”蘋果滿目溫柔了的笑著。
“想家了嗎?。”
顏白蓮收回手掌,目光依舊停在她的肚子上,眸底堅定了某件事。
蘋果抬頭望著她,目光不解。
看著她投來不解的目光,顏白蓮突然嘴角冷笑,快速的伸手扣在她的脖子上,突然目露凶光。
“白蓮姐姐……你……為什麽啊?”
“哼!為什麽?因為我見不得有人比我過得好,我剛被龐鴻才休棄,你便想用這腹中的孩子來嘲諷我,顏百花,誰給你的膽子讓你笑話我。”
“姐姐,我……我沒那樣想過。”
蘋果艱難的開口,滿目震驚的望著她,被掐著喉嚨的小臉一片赤紅。
顏白蓮冷冷的看著她,側眸撇了石門外一眼,嘴角的笑意更加狠毒。
“不管有沒有,背叛顏家的人,都得死。”
隨著她手上裏用力,蘋果隻進不出的氣息越來越弱,雙目盡是血絲,人也一點一點地暈厥了過去,直至毫無聲息的躺在地上。
“義父既然想要嬰月蟲,為何不出麵阻止我殺她?”
顏白蓮看著地上逐漸冰冷的人,冷哼一聲,抬手撫了撫耳畔青絲,冷笑著轉身望向石門方向,語氣不輕不快。
門外靜了片刻,才突然響起一道冷聲。
“不愧是老夫親手教出來的女兒,心狠手辣一點也不輸老夫。”
“義父言重了,女兒一直都是聽從義父的教導,隻做該做的事,隻殺該死的人。”
石門被人從外推開,顏文棟陰沉著臉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的是那日涼亭中的女孩,顏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