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昊之皿 第十三章 萬世花葉
“對我下咒有什麽意義嗎?”張昊一把推開了田灝,看到張昊那滿布因委屈而憎恨的眼神,田灝反而更樂了,那張得意的臉,讓張昊難以理解。
“意義?如果不是我,你覺得帶著那種體質出生在聲名顯赫的張家,你會是什麽下場?還記得那個靈石老頭的話嗎?怪胎,這種詞用來形容你這種體質的人,你不想想是為什麽嗎?你要選作為怪胎得到想要的一切,還是作為廢物活在張家?”
張昊不敢去想另一種可能性會是怎樣。聽到田灝的話,一股陰霾突然籠罩他的心頭。
“不過到最後,我還是很需要像你這樣體質的人,所以是時候解開你的咒了。不過這樣你就不能回張家了,那裏不會接納你的,而我為你準備了一個不錯的地方,那裏會有人願意教導你,引領你學習符術。”
張昊原本是對田灝充滿不信任的,可是能夠使用符術的誘惑實在是太大,那是他從六歲開始就一直渴求的東西,那股欲望從來沒有削弱過,倒不如,越得不到便越是渴求。
“真的可以嗎?”張昊弱弱地問。
“當然了,我到做到。不過你也可以拒絕,我會把你送回張家,之後你我再無瓜葛,你在張家過得怎樣都與我無關。”
張昊能夠清楚地看到田灝臉上的得意,他發現自己早就已經被田灝看透了。他哪有什麽選擇,回張家去?等待他的不過是踏上凡界的不歸旅途。
“我要解咒。怎麽做?”張昊毅然地。
田灝輕捏張昊肩膀,把他拉到自己的身邊,一起走到斷崖邊上,對著雲霧笑道:“很簡單,我過了,靠萬世花,所以,你給我下去吧。”
沒有絲毫的準備,張昊被田灝一腳踹下了斷崖,有那麽一刻,張昊後悔了,覺得自己被田灝騙了,自己不應該輕信他人,這不就把命賠上了嗎?但轉念一想,這一世過得毫無意義,不如就這麽了結。
老實墜落的感覺並不真實,因為墜落的速度很快,在意識跟上眼睛所看到的變化前,張昊就已經落入了迷霧之中。
除了霧什麽也沒有,若不是身體還能感覺到墜落所受到的氣壓,可能張昊會因為眼前一切什麽也沒有變化而認為自己已經靜止在空中。
張昊也不清楚過了多長的時間,應該不會很久,但他好像根本沒有落到地表摔死,眼前的霧開始漸漸變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漸漸亮起的火光,那到底是什麽呢?
迷霧開始散去,亮起的火光照亮張昊要看到的一切,是一場大火,在它的中央,一個身著白衣長袍的女人向著他緩緩走來,隻是她的麵容十分模糊,張昊辨別不清,女人不知道喃喃著什麽,靠近張昊。
女人停在張昊麵前,半跪下來,抱住了張昊,直到此時,張昊才聽清楚,女人口中所念叨的是什麽。
“昊,昊……”
隻是在不斷重複他的名字……
張昊忍不住喊了出來:“娘?娘!”
張昊想用力抱住母親,可是當他剛伸出手,母親的身影化作一團白霧飄散。張昊抱住的不過是虛幻,他跪倒在地麵上,什麽也沒能抓住。
地麵是一片漆黑,卻清澈可見底下的事物,低著頭的張昊看到了兩個胎兒,一男一女的龍鳳胎,就像是他和張零夢,胎兒的心跳聲在他的耳邊響起,越來越大。張昊伸出手,向著他們抓去,可是地麵卻如鏡麵一樣破碎,胎兒的圖像也隨之粉碎。張昊像是跌入不知何處的陷阱,陷阱是漆黑的泥潭,他陷入其中,越陷越深,呼吸不過來。
世間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些花的名字叫萬世,它卻在這片山穀開遍每一個角落,除了這些花根本找不到其他任何植物,每朵花的顏色都不一樣,隻要你可以在世間看到過的顏色都可以在這些花身上找到,美麗的顏色,醜陋的顏色,它都有。
淡淡的霧氣下,各種顏色交融在一起的花透著讓人窒息的氣息,色彩不一定代表美,擁有所有顏色的花似乎有著了人間所有的繁榮和衰落,所有的幸福和悲傷,所有的希望和絕望,這一切都太過飽滿,讓人無法承受,無法呼吸。
現在田灝就在這樣的山穀中緩緩地走著,踏過一朵又一朵不同顏色的花,被田灝所踏過的花,花瓣會馬上換成了另一種不一樣的顏色,然後在田灝身後留下一條顯眼的軌跡。
順著田灝走過去的方向望去,張昊正睡倒在一片花海中,睡得那麽安詳,淡淡的白色霧氣正順著他的七竅流入他的體內。
田灝在張昊身旁停住了,他沒有看著張昊,而是眺望著在山穀無盡延伸,看不到盡頭的花,真的,這也是田灝第一次看到這些花,它所擁有的顏色讓田灝不禁讚歎。
“原來這些花真的存在。好美,卻又那麽醜陋。”
白色的霧氣中,兩團巨大的黃光在田灝身後亮起,那是一雙眼睛所映照出來的光芒。田灝早已經察覺到背後來客,冷聲開口,沒有麵對張昊時那種故作的狂妄姿態:“初次見麵,碑榕。”
“你來了,把他帶來了……”
“沒錯,請把他身上的斷魂咒解了吧。”
“我想再確認一遍,這樣做的真的好嗎?”
“沒有好不好,我們已經沒有退路,還是你想大家一起共度終末?”
碑榕不再多言,一團萬世花葉從深霧之中緩緩送出。多彩的萬世花葉看上去像是一個彩球,每一片都環繞著中心旋轉。
萬世花葉被送到張昊身上,然後懸停在上空。碑榕的念咒聲響起,那是一段亢長的咒文,聽著那低沉的吟誦聲,用的似乎不是人的語言,不止是語言,那種聲音根本不像是從喉嚨中發出,似乎整個山穀都在詠頌著這段咒文。
整個山穀的萬世花都隨著咒文而律動搖擺,詠頌聲下似乎還有著若有若無的歌聲,可沒人歌唱,田灝環視四周的萬世花,這裏除了碑榕就隻有花,是花隨著詠頌而歌唱?還真是聞所未聞。
隨著咒文吟誦,那團萬世花葉分散開來,螺旋出六道散開,緩緩融入張昊的身體,每有一片花葉融入張昊身體,他那一部分肉體便會亮起那片花瓣顏色的亮光,然後周邊皮膚的血脈便會亮起幽綠色的光。
隨著花葉融入,張昊身上的血脈遍布著幽綠淡光,直到最後一片花葉落入,張昊的全身已經遍布發光的血脈,這最後一片花葉融入後,他身上的亮光就漸漸黯淡下來,碑榕的吟誦也曳然而止。
一張黃色道符在田灝手中燃盡,他的雙眼流動著金光,視線落在地上的張昊身上,確認過之後,他回頭對碑榕:“斷魂咒確實解了,現在是個龍血皿的樣子了。”
田灝合上雙眼,眼中流光退卻,有些頭暈地按著太陽穴,腳步輕浮地挪了幾下。碑榕略帶關切地問:“你怎麽了?”
田灝衝它擺擺手:“沒事,不定隻是萬世花花香吸得太多了。你知道,我畢竟是人身。”
“你盡快帶他離開吧,你的身體安好比什麽都重要。”碑榕催促。
田灝背對著碑榕,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他不需要這些背地裏全是自私的關懷,簡直令他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