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劍·斷
張春桃只看到從來沒有見過的劍影掠過,在她將劍揮出去,這把黝黑的龍劍已經落下。等到張春桃將劍揮出去,她所揮的不過是一把斷劍罷了。
心念並天載光散發著耀目白光的劍身在半空中翻轉幾圈后,乾脆地落符斗台,插入木板之中。那些光芒就像張春桃的鬥志一般消散。
張昊天真骨龍幻爪手持龍樞劍的背影刻在台下所有人的眼中,彷彿這一刻輸的不止是台上的張春桃。
張春桃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的事實:「你還藏得那麼深。」
張昊天卻對張春桃說出了更加無情的真相:「這是我剛剛才悟到的符術。」
張昊天一揮手,龍幻爪和龍樞劍一起化作了金色的粉末飄散到半空中,向著幾夭走去,親手卸下了幾夭身上的雪字封言,骨靈也解除了骨牢鎖。
身上的束縛一接觸,幾夭就直接沖向了張春桃,在她的身邊停下,關切地問著她:「沒事吧,春桃。」
「幾夭,對不起。」張春桃小聲地給幾夭道歉。
「這輸贏我也不在乎,你沒必要跟我道歉的。」幾夭笑笑,表示自己並不在乎。
張春桃卻搖搖頭:「不是輸贏。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那麼對待你,對不起。」
這還是幾夭第一次見到張春桃會對他道歉示弱,幾夭沒有對她說出那種沒關係之類的安慰話,也是這一戰讓他明白了一些事。
「確實,你那種看誰都看不過眼的態度太惡劣,說話也完全不客氣,老是會頂撞人。可是你這不是已經認識到了嗎?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哦,春桃。我也原諒你了,以後再好好相處吧。」幾夭露出一如既往真誠的笑容。
張春桃望著幾夭的笑容,臉上好不容易才露出了一絲笑意,起碼這一次她對幾夭是真心的笑。
能夠收穫這種結果,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吧。不過最終的結局還是沒有順利達成來著,張昊天原本可是打算在分出輸贏之前主動提出結束符斗的,結果順著氣勢就幹了下去。
不過也算是有所收穫吧,龍樞劍,又一個新的龍文符術從那份感悟中得到了確認,這一次他靠的是快張春桃一步,實際上他是不會用劍的,也許回去得想想怎麼才能將這個符術給運用起來。
張柳白走上了符斗台,對著底下的滅卻師說道:「感謝張昊天、骨靈、張春桃、幾夭四位給我們帶來了一場非常精彩的符斗。接下來歡迎,張昊天來給我們講講他和骨靈之間合作的一些經驗,我相信大家一定能夠從中獲益良多。」
張柳白讓張昊天走到符斗台前面來,張昊天也沒有抗拒,他早就接受了自己必須要跟這些滅卻師念出那片早已背熟的通稿、
張昊天走到前面,看著面前黑壓壓的一片滅卻師,心裡卻絲毫不覺得緊張,大概是剛剛經歷一場激烈的符斗的緣故,心跳還非常急促,張昊天也不清楚這是因為剛剛符斗完還是因為面對那麼多人而緊張。至少張昊天自己是不這麼覺得的。
「在座的各位,很高興能在這裡見到大家,我應家主只要前來陰荒塞,給大家分享一些心得和經驗……」
張昊天停頓了一下,照本宣科真的能夠讓台下這些人有所觸動嗎?只是喊喊口號,就能讓他們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得到改變嗎?張昊天不這麼覺得。
「我到這裡之後,就看到你們與搭檔之間的關係,很差。」張昊天沒有選擇照本宣科,後面聽著的張海那些人都有些驚訝地站了起來,生怕出什麼意外,但是張柳白卻伸手讓後面的人不要那麼大反應,讓張昊天繼續說下去。
「你們就沒有一點自覺嗎?人雖然有所怨言,礙於身份不敢表達,妖靈默默承受,默不作聲。你們這樣下去真的就能合作嗎?人與妖靈彼此攜手,作為滅卻師走向更好的未來真的可以做到嗎?
「你們連命都不敢交給搭檔,怎麼可能讓滅卻師這個名號真正的闖出去。剛剛那場符斗你們一個兩個都看在眼裡了吧,我敢說你們之中肯定有比張春桃和幾夭配合更加差的滅卻師。
「可是,你們在乎嗎?你們在乎是滅妖師和過去妖靈的那些恩怨吧?有不滿就說出來,妖靈也不要默不作聲。彼此傾述一下心聲又如何,會死人嗎?不會吧,互相了解不是讓關係更深的一步嗎?什麼都不說,藏在心裡,能改變的了什麼。
「你們可是要到這後面去跟陰物廝殺的人,你們的後背連搭檔都不能放心交託,那你們的命能夠交託給誰,你們能夠信任誰?敵人嗎?」
「真要生死關頭,誰顧得了那麼多,你上過戰場嗎?誰有那麼多閑心去照顧同伴。」底下傳來一絲反對的聲音,「換你你能照顧得過來嗎?」
很好,張昊天就是想要有人這麼問他,骨靈抬頭望了望張昊天,知道他會說出什麼,對於他們而言,如果不是時時刻刻都關注著夥伴的話,下一秒說不定就雙雙歸西。
「戰場?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沒上過呢?邪帝谷突襲青城山,你覺得我當時不在場嗎?你以為我沒有見識過陰物的恐怖嗎?我都見識過了,我和骨靈還見識過你們沒有見識過的。我和他直面了邪帝的幻身,我們能夠活下來簡直就像是奇迹一樣。
「至於你說我能不能照顧過來自己搭檔的生命,你知道嗎?我是御獸師,必然會跟骨靈簽訂了御獸師的契約,我和骨靈之間所立下的契約是命契,生死相連的命契,他死我也會死。」
此言一出,整片滅妖師都寂靜了,那些細言細語根本聽不到一句了。
「一開始我確實為了保住自己的命,才會歇盡全力去保護他,但是漸漸的我也發現了,自己行動起來后,腦子裡面想的已經不是因為他死我也會死了,我是真的想保住他的命。現在的我也可以毫不顧忌地將性命交給骨靈來保護。
「我們之間也不是和和睦睦的,我們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是死對頭,就算是簽訂了命契之後,也是爭吵不斷。我經常對骨靈發脾氣,因為他不聽講,不聽教,老是給我增加許多沒有必要的麻煩。」
聽到這裡,骨靈扯了一下張昊天的道袍,小聲道:「怎麼說你在大庭廣眾說出來」
「但是這些不妨礙我們之間的信任。我們之後說不定也會一直這麼爭吵下去,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我們比起你們更加相信對方。走吧,骨靈。」
張昊天就這麼扔下一句話,喊上骨靈離開了,他也不知道這番話到底能打動多少人,但至少這是他發自肺腑的話,總比那篇毫無感情的通稿要好吧。
張春桃和幾夭兩人望著張昊天和骨靈走下符斗台,跟張昊天他們打了一場的他們在聽了張昊天那麼一番話之後,無疑是感觸最深的,也許之後他們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滅卻師的道路吧。
張昊天不打算理會這之後會發生什麼了,一切就交給家主大人吧,既然他沒有攔阻自己說出那番自以為是的話,那麼就說明他自有處理的辦法吧。
張昊天回到了帳篷,直接在長椅上躺了下來,看上去一臉疲勞。骨靈也整個人癱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來也是累壞了。
外面響起張柳白講話的聲音,但是他在說些什麼,張昊天也沒有留意去聽了。畢竟這之後就不是他的事了,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張海掀開了帳篷的幕布,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對兒子非常賞識的笑容:「昊天,這場符斗你打得很漂亮,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你符斗。」
張昊天躺在椅子上,望著父親:「爹……」
「我想你剛剛說得那番話一定說到他們心裡去了,他們總會理解你的意思。」張海不止是在安慰張昊天,他是真的那麼覺得的。
「多謝你,爹,我那麼投入地打這一場,大概也是想讓爹你親眼看看我到底成長成怎麼樣了。」
「嗯,」張海重重地點頭,「你已經成為讓我足以自豪的符師了,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