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人葯·弒師
逆道蠻徒第二百五十一章人葯·弒師那是什麼意思?」兒燕不明白,歪著腦袋問。
「就是什麼事也沒有,沒有危險,沒有什麼只得在意的。」張昊天也很難相信,明明這東西看著那麼神秘,道靈居然一點表現都沒有。
「就是說沒事咯,我來!」兒燕一改之前的膽怯,大膽地向著這銀沙摸去,看來她相當信任張昊天的話,明明本人都沒有自信。
「等等……」張昊天想攔住兒燕,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兒燕的手已經碰到了銀沙。
毫無預兆的爆發,那團銀沙直接在兩人面前擴散開來,就像爆炸一般,可是兩人並沒有被銀沙所傷,被銀沙突如其來的一炸嚇了一跳后,留下的只有驚魂未定。
「沒事吧?燕兒。」張昊天緊張地望著同樣嚇愣在原地的兒燕。
兒燕僵硬地搖搖頭:「沒……沒事。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道靈也沒有異樣……」可是周圍有異樣!張昊天仔細一望才發現那些銀沙已經遍布整間小屋,覆蓋住了周圍的一切,不,這些銀沙在重新塑造周圍的一切。
張昊天這才注意到,周圍的形狀布置都在被銀沙改變,可是道靈沒有任何反應,這種改變是無害的嗎?張昊天不明白,也不敢擅自妄動,停留在原地觀察著變化。
「這是怎麼了?昊昊。」兒燕也察覺到了周圍的變化。
「不知道,不要亂動。」說罷,張昊天取出了龍文符,謹慎地應對可能會發生的變化,看到張昊天的動作好,兒燕用力八巧馭符,八張八通符環繞著二人旋轉。
銀沙的重塑最終成形,勾勒出一副全新的景象在二人面前,而二人看到眼前所見,差點沒噁心到吐出來。
一張木板床上躺著一具焦黑色的人體,無數形狀各異的怪蟲在焦黑人體上爬出爬入,被密密麻麻怪蟲爬滿身體的那個人全身上下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可是他的胸口還在起伏,還在呼吸,他還活著承受這種痛苦。
兒燕嚇得一把摟住張昊天的右手,張昊天也不知道是為了護住兒燕還是自己也害怕,反摟住了兒燕,也許兩種心態都有也說不定。
半頭灰發的中年男子就站在床邊,一臉愉悅地用手輕撫過面前這人的身體,笑道:「多麼美麗的人葯啊,你不這麼覺得嗎?滔兒。」
中年男子抬頭望向張昊天他們,他那聲滔兒,只讓張昊天他想到了一個人,三味醫館的醫師滔。
「你在說什麼胡話,師父……你怎麼能以人做葯!」滔略顯年輕的聲音從張昊天他們所站的位置響起。
「滔醫師?」兒燕望著周圍奇怪地問了一聲,卻不見滔的半點蹤影。
「這可能是滔前輩的記憶?」張昊天這麼猜測,他們所看的是滔的視角。
「為什麼不能?我的好徒兒,一道人葯,這世間便無病不可解。我們醫師不就是為了替這道界蒼生辟除病災而存在的嗎?有了人葯,六千年前邪帝麾下所掀起的那種瘟疫就不可能再一次出現。
「有了人葯,我們便能拯救世間蒼生,保這世間再無病痛。滔兒,行醫濟世可我們青城宗醫道的要旨。你不會忘了吧?」白亭春問,那副模樣與瘋魔無疑。
「不,師父。現在的你也沒有資格提青城醫道,說著醫治蒼生這種話,拿一個無辜人的性命來犧牲練人葯,算什麼醫道!你不配當醫師,你才不是我師父!」滔取出紫符對準了白亭春。
「紫符,你已經晉入紫階了嗎?滔兒。」白亭春看著滔手中的紫符,眼神有些迷離。
「在你醉心這種罪惡之事時,我可沒停下修鍊。這是師父一輩子都沒有到達過的紫階,現在的我可以殺了你,阻止你繼續行惡!」張昊天聽得出,滔的聲音帶著哭腔。
可是白亭春聽了滔的話后,卻一臉迷惑:「行惡?我哪裡行惡了?這可是對這世上千千萬苦於頑疾的人一個最大的福音。」
「福音?」滔望著那具在死亡邊緣殘喘的人葯,似乎能夠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這種人葯算什麼福音,這是災音!有了第一具,你就會做更多的人葯,會有更多人的犧牲。我今日我就要替青城憐生閣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白亭春笑了,「徒弟殺師父來清理門戶?你是腦子不靈光了嗎?蘇滔。弒師之徒,自棄姓氏,可是這道界的規矩。」
自棄姓氏?聽到這裡,張昊天已經明白了,眼前這位滔前輩的師父恐怕已經被滔前輩親手了結。
「身為治病救人的醫師,為了救人而殺人不是更諷刺的事嗎?回答我,蘇滔。要是知道你殺了人,你蘇家醫館的父母聽了會有什麼臉面?殺了我,你還有什麼臉面娶我女兒?」
白亭春的每句話都深深地刺激著蘇滔,對於他而言,動手就代表他要捨棄很多東西,這本不應該是他做的事情,憐生閣的長輩來出手才更符合規矩。可是在現在,能夠懲戒誤入邪道師父的人只有他。
張昊天他們無法看到蘇滔臉上的決意,那是真正下了殺心的人才會露出的表情。
看著蘇滔的臉,白亭春竟笑了出來:「你……這身殺氣,你是真的下決心了。真的要動手嗎?你殺了我,如若有更大的疫情再現道界,你知道會死多少人嗎?」
也許是真的察覺到了死亡在敲門,白亭春頗有番垂死掙扎的意味。
「循心音,溯流一線,叢雲穿引。」蘇滔的聲音消沉無力,這一擊一旦施展出去,似乎會連同他所珍重的一切全部陪葬。
六眾蒼位紫階·心音穿引。
這是能用來治病救人的符術,專清人心周邊異物。但這符術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用這個符術巧奪人心臟簡直就是神術。當然這也只有運用嫻熟的醫師可以做到,只是真正的醫師不會用此術殺人,這是為了救人而誕生的符術。
如今蘇滔卻要用這個術殺死教導自己十餘年的師父,用他親自教導的用來救治傷患的符術。
「天從幻壁,走馬燈停。」面對蘇滔的果斷出手,白亭春終於還是亂了心神,匆匆施展了符術抵禦。
六眾蒼位落階·流幻壁。
張昊天他們眼前的空間像是被各式不同的鏡面切割得破碎零落,根本分不清楚白亭春的方位,這是蘇滔的視覺,所以張昊天他們所見就是蘇滔所見。
滔前輩真的能在這種符術面前,找到白亭春嗎?張昊天不由地這樣擔心。也許尋常人得另尋符術破除流幻壁,可是蘇滔不需要,他是醫師,救治病人就是需要縝密心思,而這份縝密同樣可以用來奪人性命。
蘇滔的視線越過層層交疊的流幻之壁,精確無誤地鎖定了只呈現在些微空隙之中的白亭春,張昊天根本沒有注意到。
心音穿引如數道閃電掠出,尖刀一般繞過流幻壁,切入那道空隙之中。最後一聲刀刃入肉的聲音響起,一切符術對碰曳然而止。
流幻壁盡碎,白亭春的身形再度顯現,心臟盡中心音穿引,本應為病人切除心臟病灶的心音穿引如今精準無誤地白亭春心臟與經脈連接之處斷開來。
看著白亭春痛苦地捂著心臟一臉猙獰,蘇滔像是染上夢魘,鬆開手中稍微盡燃的道符,倉促退了幾步。
紫符飄落,在半空中徐徐飄散,張昊天他們背後傳來門扉打開之聲,狂風飛雪吹飛紫符碎屑,連同心音穿引的閃電曲折一同吹散,白亭春捂著心臟在蘇滔跪倒下來。
「爹!」身後傳來了張昊天熟悉卻又略顯年輕的女聲。
兩人正打算回頭一望,她卻跑過他們身邊,或者說跑過混亂地蘇滔身旁。張昊天和兒燕都認了出來,那就是年輕的雪姐。
這麼說來雪姐是滔前輩師父的女兒,那滔前輩和雪姐之間豈不是……張昊天想起來,他和兒言谷一直都覺得奇怪的事,滔前輩和雪姐兩人明明形影相隨,如同夫婦一般,卻聽說兩人從未成親。
兩人迄今為止都沒有成親,大概就是張昊天眼前所見之事的影響。可雪姨因此憎恨滔前輩的話,雪姨怎麼可能會在三味醫館陪滔前輩那麼多年。
雪姐攙扶著已無法吐出半句話的父親,流下心傷卻又糾結的淚水。她抬頭看著眼前那具人葯,她清楚父親犯下的罪過,同為醫師的她不能跟父親走一樣的錯路,能做的除了悲傷再無他。
雪姐抓緊父親的手,親眼看著滿是罪過的父親,抓緊她的手,在她懷中徹底逝去,一句遺言都無法留下。
「對不起,阿雪。」滔倒坐在地上,眼神獃滯地望著地板,無力地道歉著。
「你為什麼要道歉?你沒做錯……滔。」雪姐望著蘇滔,她想安撫一下蘇滔,他沒有做錯,換著憐生閣的幾位長輩來,也是一樣的結果。
親手了結罪惡滿盈的師父,似乎耗費了蘇滔一生的精力,他再也沒有意志回應雪姐的回答。
銀沙再度變幻,周圍的一切再一次改變,兒燕環視著四周問:「這次又是看什麼?」
「不知道,這大概是滔前輩封存起來的,不願想起來的記憶。」張昊天多少猜到了。
這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青城宗的憐生閣,張昊天認得出來這裡,看望剛剛被熔爐蓮心侵蝕的徐子風時去過一次。
一名憐生閣的老醫師站在蘇滔面前,蘇滔的視線躲避著那位老醫師。
「你已經到了見到師公都不行禮的地步了嗎?」老醫師鷹一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滔厲聲道。
「師公,蘇滔失禮了。」蘇滔像是夢遊一般,心不在焉。
韋潤落搖搖頭,嘆息了一聲:「蘇滔,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是你的師父。只是本不應該由你動手的。清理門戶應該是我這個做師父的該做之事。」
「可是殺了,就是殺了,這是事實,師公。徒弟殺死了師父,無論出於何種緣由,都得摘除姓氏,不得再用舊姓行走。」蘇滔自己說出了他即將要面對的處置。
「蘇滔,你也明白,我們是青城宗的憐生閣,除了這種事自然得對外界有個交待。剝除姓氏,也好維護你們蘇家醫館的名聲。」
「我明白的,師公。我動手之前就想明白了。」蘇滔淡淡地答道。
「既然已想通透,為何一闋不振?是白念雪嗎?」韋潤落一語中的,看到蘇滔退避的視線,他已經明白過來,他猜對了。
「念雪她是個明白人,她不會怪罪你的。」
蘇滔搖搖頭:「我可是我過不了心裡那關,我和阿雪的婚約,師公你可以主持取消嗎?」
韋潤落先是一驚,繼而搖頭問:「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蘇滔重重地點頭,然後再無後文。無數的銀沙再度收縮回那個高高的銀杯之上,像之前那樣不斷起伏,彷彿剛剛的一切根本沒有發生,小屋還是剛剛那間陰森的木屋。
可無論是兒燕還是張昊天,都已經沒有心思放在這間木屋的陰森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