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母親的託付
六位長老將師靈璃包圍，各守一個方向，但是仍舊相當的憂慮。今日的意外發生的太快，他們的原本的準備此刻已經完全派不上用場，二長老沖張嚴雲喊道：「嚴雲小子，你那孽子到底用的是什麼手段，他不是已經無法使用符術了嗎？那他剛剛念的符咒是怎麼一回事？」
「還不清楚，就剛剛看來，他全身上下就帶了一件法器，那根手杖，不知道是什麼來歷。」張嚴雲邊回答，邊在七人的周邊施下了結界，以防三水闖入七人之後將師靈璃帶走，「張海！想辦法將這霧驅除。」
聽到壇頂上的父親向著自己喊話，張海也很無奈，他現在還沒有弄清三水所用的術是什麼來頭，也不清楚什麼符術可以將這水霧驅散，這絕不是一般六眾符術所生成的水霧，很難有明確的手段驅散，這種時候就需要一名解符師在了，可惜張家中根本沒有解符師。
被水霧給掩蓋了視野之後，張昊天發現自己就只剩下一個人，身邊的人都彷彿消失了一般，離自己最近，剛剛對三水攻擊了的張零夢似乎也消失了。
但周圍所有人的聲音還沒有消失，還能感覺自己活在這個世界，張昊天剛剛還是這麼想的，然後腳似乎被什麼抓住了一樣，被拽著向下面拉去。
就像落入了水中一般，浮力想將自己的身體托起來，張昊天開始慌張，死死地憋著一口氣不敢吐出，生怕在水中溺死。張昊天開始掙扎，想向上游上去，因為他害怕，不止是害怕死亡，還害怕這份死寂，在水中的世界過於安靜，誰的聲音都聽不到，他害怕這種感覺。
「別害怕，昊天，這裡是可以呼吸，你沒有在水中。」熟悉的聲音讓張昊天放鬆下來，他沒有一絲懷疑便相信了他所說的話，慢慢放鬆自己的身體，呼出了一口氣，真的可以在這裡呼吸。
張昊天睜開雙眼，看到站在自己身前跟他說話的人，果然就是他，在剛剛聽到他的聲音時，張昊天就知道是他了，然後自己還是毫無保留地相信了他的話。
張昊天想要開口，可是口半張著，接下來便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然後眼淚就那麼不爭氣地落下下來。
三水走近了張昊天，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一如既往：「我都聽說了，知言樹將那些事都跟你說了，對不起，昊天。」
聽到三水的道歉后，張昊天的心情徹底崩潰，用勁將自己的頭從三水的手中抽出，然後雙眼死死地瞪著三水，看著他竭盡全力而扭曲的表情，三水看著只覺得心痛：「老師你真的殺了我的母親嗎？」
張昊天看著他時，那雙眼中滿溢而出的憎恨，三水看的一清二楚，但憎恨背後更多的卻是悲傷。
三水將自己在半空中懸停著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的確是我害死了嫂子，害死了你的母親，昊天。我也不打算為我的過錯解釋什麼。但是有些事情我是必須說的，是那一天，上五家王家滅門的細節，這些，知言樹應該都沒有跟你說過吧。」
張昊天的聲音聽上去嘶聲裂肺，三水感覺到他們的距離遠了許多：「事到如今，我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我不想聽！為什麼？明明殺了我的母親，又盡心儘力地教會我龍文符術？你是想要贖罪嗎？老師！我才不會接受呢，有時我寧願一輩子就這樣什麼也不懂，就這麼過下去……」
「昊天，我沒有贖罪的打算，」張昊天聽到三水這句話后，看三水的眼神有些變了，但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所有的恨意全部都消解去，留下的就只有困惑罷了。
「我之所以會那麼做，大概是因為你母親臨死前，將你託付給了我吧，她讓我在你長大之後，教導你符術。我在想，嫂子應該是不想你與殺生文沾染上吧。
「那個時候，我覺得我根本沒有資格教導你，可是再次見到你的時候，嫂子的話好像又在我耳邊響了起來，最終我還是決定來教你，昊天……在知道你無法使用符術之後，我也沒有放棄，即使那個田灝的唆使，我大概也會竭盡所能將你帶回。」
「娘親她沒有怨恨你，反而都讓老師教我符術……」張昊天有些不敢相信，低下頭去，已經不敢再用剛剛的眼神盯著三水。
「那個時候我原本是想去殺掉王家家主，為我妻子報仇的，可是我沒有想到過，王家為了保住家主的命，會設下那樣的符術，可以用自己至親的性命來抵擋一次致命的攻擊。
「那個至親就是你的母親，也是他的妹妹。如果我早點知道，也許那一天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悲劇，我一直在後悔那個時候的衝動。」
「那麼，那個本應該是我舅舅的人最後怎麼了？說到底就是因為他，我的娘親才會死的吧。」張昊天想從三水的口中知道所有的真相。
三水輕輕地搖了搖頭，他不想張昊天背負太多：「你是想要復仇嗎？已經沒有這種必要了，王家的嫡系已經消亡，包括王家家主。在我因錯奪走你母親的生命之後，現在的邪帝將王家所有人都殺光，那傢伙將對王家家主所有的怨恨發泄到了王家身上。你所認為的罪魁禍首已經不復存在，有的只有我這個犯下過錯的人。」
「不，老師沒有錯。」張昊天少見那麼堅定地否定，「娘沒有怨恨過你，所以老師沒有錯，明明我那麼的沒用，老師這一年也從來沒有拋棄過我，這幾天我一直不明白，老師為什麼要這麼做。原來是娘……」
三水想伸出手摸摸張昊天的頭安慰一下他，但是手懸停在空中，忽地停下了：「昊天，時間不多了，我長話短說，離開張家，到青城宗去，走馬村那裡會有人等著你的。我讓人留了一份龍文符在你的枕頭底下，用它離開張家，今天我是無法將你帶走的，帶著兩個人逃離千名滅妖師的追捕實在是難了些。一定要牢牢地記住我跟你說的！」
三水的身影突然間模糊，張昊天在三水的身影消失之前沖三水使勁地點頭。
「到時會有人去接你的……」三水最後的聲音在張昊天耳邊迴響著。
張昊天周圍的水突然間沸騰起來，那浸在水中的感覺漸漸消失不見，回到張昊天視野中仍舊是那片水霧，什麼也沒有辦法看清。現在的周圍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張昊天也不清楚，手死死地攥緊了口袋，口袋裡面裝著的是三水所說的龍文符，張昊天回到家裡的第一晚就發現枕頭下這些龍文符，所以今天才會將它帶在身邊。在三水的納物符器被沒收的前提下，張昊天只能這麼攜帶龍文符。
現在他要好好地保存著這份龍文符，然後按老師所說的那樣逃離張家。
祭壇的周圍升起了點點亮光，那是火的光芒，穿透了水霧，照射了過來，火的溫度漸漸地升高了祭壇的溫度，這可是張海下令讓千人施展的大明火符術，張海是想用高溫驅散這層水霧，張海這個主意還真的起了幾分作用，水霧淡了幾分，可以看到視野也廣闊了不少。
淡去的水霧讓張嚴雲的視線開闊起來，可這也讓他看到了三水，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自己的身前，而他竟絲毫沒有察覺到，三水的手杖橫在兩人之間，三水盯著眼前的張嚴雲，開口說了句：「爹，今天我會將她帶走的，雪域的事我不會讓它發生第二次！」
「孽子！」張嚴雲的手探出了一張殺生符，手移到面前時，雨水落下，擊打在張嚴雲的手上，然後無數的雨滴落下，一場暴雨開始洗涮這個祭壇，雨聲不安地在人的耳邊嘈雜著，讓人多了一份煩躁。
「這是天在為張家的愚行痛哭啊，父親，水護法，速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