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六章 你不懂人心
聖山被踏平了。
在羅姆尼自問許許多多為什麼，想弄清世界怎麼了的時候。
他的彆扭，他的認知和現實的錯位，讓他錯過了阻攔聖山之戰的機會。
守護者不能傷害位面內的生靈，位面內的生靈也無法傷害守護者。
羅姆尼就像幽靈一樣，看著自己的父親把聖山摧毀，殺戮無辜的聖山居民，屠戮所有看得見的一切。
爾後，他耀武揚威的成了地上唯一信仰的中心。
高舉了自己的神國。
來到了羅姆尼的面前。
「我說過，你阻止不了我。」
「你本就不是我的兒子，我養你幾十年也不容易。」
「現在就這樣，你管你的，我管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毫無感情，沒有恩義，甚至有著憎恨。
羅姆尼的父親訴說著一些絕情斷義的話，而羅姆尼則只能沉默著。
他完全看不懂事情的發展了，因為他經歷了太多遍世界的輪迴，已經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的正確。
任由自己的父親進出天空城，羅姆尼坐在自己的守護者之位上，久久沒有言語。
時日過去，位面上的人們被奴役了。
所有人都只能信仰一個神明，一神教成了唯一。
異端被火邢，不停教導和訓示的被火邢，不能夠生死任由唯一真神處理的人被火邢。
一切反對的言論都是錯的，唯有至高的言論是對的。
世界只剩下了一個思想，至高的龍天命所有話都對，他主宰一切，他至高無上，迷途的羔羊就算被他宰割也應該笑著開心自己能夠被吃掉。
所以的一切都淪落到了一個吃人還要笑著被吃的故事之中。
沒了思辨，沒了人權，沒了自由。
噢，不，是這些全部歸於唯一的神所有了。
一切都是他的賜福，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人無需自己思考，神說什麼就是什麼。
人無需考慮自己需要什麼，神說你該幹嘛你就幹嘛。
人無需再有自己，連命和靈魂都是神的。
最後，羅姆尼見證到了娜迦一族統治世界，統治位面時的境況。
只是這個統治者，成了自己的父親。
待到某一日，那位至高到無窮盡的父親來了。
他厭倦了上頭還有一個跟自己平起平坐的羅姆尼，他極度反感這個人能夠跟自己平起平坐。
更何況自己是他名義上的父親，三綱五常，天地人倫，怎可以有這種情況發生？
比封建禮教還要可怕的信仰支配，讓羅姆尼的父親，那位曾經的多洛哥·凱士德拉姆，如今的龍天命，自大到唯我獨尊，世界只需要一個聲音的境地。
所以，他來了，說了一句話。
「你推位吧？」
「你一直做位面守護者，什麼事情都沒做。」
「你看看現在位面需要你嗎？」
「而且你當初做了一件很錯的事情，你根本沒問過我要不要生你，就胡亂投胎到你母親的肚子里。」
「這其實是錯誤的，我也不想生你。」
「你離開這個位面吧？」
「相互礙著也不好不是嗎？」
龍天命無法自己驅逐羅姆尼，因為位面的權柄不允許。
所以他開始喋喋不休，他開始灌輸自己雙標的道理，企圖讓羅姆尼自己自慚形穢，無限自責隨後自己離開。
可這次，羅姆尼開口了。
他無比失望的說…
「我未曾想到，人的自私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得隴望蜀已經不足以形容你，你的可怕在意你的滅絕。」
「你不需要別人，你只需要你自己的唯我獨尊，你只需要自己是天地的王，不考慮別人是否願意，你也會去洗腦，你也會去不停的讓人們被你馴服。」
「你想要壓迫所有人，你想要讓所有人失去自己人生的權利。」
「你在做，你也做到了。」
「一神教，唯一信仰，世界歸於一個意志。」
「這是一個統一，卻是一種極大的滅絕人性。」
「人們被剝削成了理所當然，人們無法發聲成了必需，人們喪失了自己的生命和靈魂的所有權，就因為你想要。」
「你這樣的神，跟魔鬼有何不同？」
「唯一的極端讓你坐到了至高的位置之上。」
「可你這樣的至高，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人們被你的虛假幸福所矇騙，人們失去了自己，人們如同傀儡一般，成了你的資源。」
「這樣的世界，有何存在的意義？」
羅姆尼說出來了。
他憋在心中許久的話，說出來了。
什麼一神教，什麼統一，什麼為了你好你得聽我的，什麼功勞都歸於誰誰誰，因為他拯救了你的話語，實在是太刺耳太壓抑。
這樣一個什麼多樣性都沒有的世界，存在的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一潭死水，世界只有極其少的一部分人活得好，其他人都要被壓迫得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還不能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渴望，只能為了某個最高的人的思想，最高的人的渴望，最高的人的情感去前進。
這是世界嗎？
這是單機遊戲，而且是開外掛的單機遊戲。
所有事情都圍繞一個人轉，那不是世界，那是噩夢。
「你現在懂了？」
羅姆尼吐露出自己的心聲后，突然回到了神秘人的面前。
他看著神秘人，久久不能言語。
「人心難測，其實也不難測。」
「當你明白人心有私，而道德難求的時候。」
「你就知道世界為什麼總會被當權者帶偏，而世界的秩序總會沉淪。」
「因為自私是沒有極限的，慾望也一樣。」
「世界最好的樣子，是分權制衡下的平衡。是自然的自由，是主觀和客觀並存的和諧，而不是有著絕對的獨裁。」
「你父親，娜迦一族，所渴求的自由獨裁。」
「而你，即使能夠保護位面，卻也無法阻止這種獨裁的發生。」
「唯一性的存在，造就了滅絕多樣性的結果。」
「多樣性的存在，誕生了無數標準，卻又活躍了生機。」
「你選擇了多樣性，你也選擇了人性，所以你註定跟你父親不是同路人。」
「那麼，你的仁慈，到得最後就會讓你任人宰割。」
「他想要的就是唯他獨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是極度的自私，極大的封建。」
「世界歸於一人所有，世界只有一人幸福，一人大自在。」
「其他人就會全部成為養分，就會全部成了骸骨。」
神秘人這次還是長篇大論，可羅姆尼聽進去了。
他知道了神秘人要告訴他什麼。
當權者，私己。
能夠讓自己最好的，他們就會去做。
能夠讓人們最好的，他們就會去阻攔。
因為民好則權失，人人都有權的時候，當權者就無權。
人人都無權的時候，當權者就有權。
這是一種博弈，也是力量分散和聚攏的體現。
羅姆尼如果不去擊敗多洛哥，世界就淪落到了獨裁的境地。
他若去擊敗多洛哥，心底就需要捨棄曾經學過的一切，去接受世界的自然的法則，明白現實並不是只有一種言論是正確的，而是紛呈百家，各自爭鳴。
歸根結底，其實是獨尊和百家的選擇，唯一性和多樣性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