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太子傳旭
刑徒,便是帶罪的囚徒,被官府派去做苦力。
而今妖魔亂世,盜匪橫行,任何一座城內都有無數因為各種原因,被抓進了大牢的平民。
眼前這些刑徒,便是寧州府的囚徒。看他們搬運著許多巨大的石塊,想必是要將這些石頭運送某個指定的地方去。而這顯得無聊,臭嘴惹事的皂隸,便是監工。
對於刑徒,雲飛揚沒有多大好感,畢竟不管是什麽原因,這些人都是觸犯了律法的。不守規矩的人,哪怕有天大的苦衷,卻也是有錯。
有錯便要認罰,不能單因一己之私,就肆意妄為,拿別人撒氣、解難。
此刻雲飛揚之所以出聲喝止,乃是因為這皂隸揮鞭抽打刑徒之時,他手上的納戒,忽然發燙!
納戒本身乃是雲飛揚斬殺各路強敵的戰利品,絕不可能跟人界有什麽牽連,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存放在納戒之中的人皇母錢!
人皇母錢,乃是人族至寶,是跟冥書一樣層次,甚至更強大的東西。這樣的至寶忽生異狀,絕不可能是意外,定然是有原因的!
皂隸正忍著臉上傳來的火辣,奮力抽打著眼前這些罪人,一聽得雲飛揚爆喝,立時停了下來。
“仙師有何吩咐?”
皂隸不是官員,不入品級,身上自然也沒有仙朝氣運。但是他曾見過寧州城內天師府的仙師出手,便是這樣的神通。是以對於自己的傷,他是不敢有半點怨言。
甚至在回身說話之時,本還是惡狠狠的神情,立時也變成了諂媚,畏懼之下的諂媚。
雲飛揚翻身下馬,沒有理會皂隸強擠出來的笑容,隻從納戒內將存放著人皇母錢的木盒子取出,托在手上,往皂隸身後那些挨打連躲閃都不敢的刑徒而去。
人皇母錢的異動,並非是霞光萬丈,更沒有天地變色,就僅僅是在雲飛揚手中散發灼熱而已。
雲飛揚一言不發,神色冷峻,仔仔細細的將這些刑徒一個個探查,排除。隻是這些身上被鞭打的血肉綻開的刑徒之內,卻沒有發現誰是引動至寶動作的人。
按雲飛揚想來,此物既然是人族至寶,人族又已仙朝為本,仙朝以血脈傳承至今。那麽極有可能是在這些刑徒之中,有身負人皇血脈的人才對。
按冷英所言,人皇血脈天生便被仙朝氣運庇護,妖邪之法無法侵入。
雖然雲飛揚至今不曾前沿見過這些天生不凡的皇族,但他相信,若是有這樣的出現在他麵前,以他的靈覺,絕對能感覺得出來。
血液,乃是人身根本,若有不同,則定然是在血液之中的體現的最為明顯。這也就解釋了為何皂隸將這些人身上鞭打出血之後,人皇母錢會忽生異變。
“你去,把所有身上帶傷見血的刑徒全部召集過來!”
人皇母錢是讓雲飛揚都生了殺人奪寶之心的好東西,眼下既生異變,若是不將原因找到,雲飛揚是絕不會肯的!
小小皂隸見過的最強大之人,也不過就是寧州府的巡撫以及寧州天師府的仙師。但不管是這兩者中的任何一個,都無法跟眼前這個渾身氣勢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的仙師相比!
既然仙師發令,自己之前又開罪了另一位仙師,若是不聽話,豈不是自尋死路?皂隸想也不想,便頂著自己那張豬頭臉,照雲飛揚所說的去做。
而申屠見狀,也抱著玄音下得馬來,輕聲問道:“王上,所為何事?”
自從知道玄音心有機巧,又看破了他們的身份之後,申屠但凡有什麽私密話,都是盡量避開他的。
是以此時,雲飛揚與他低聲交談,卻是將玄音直接丟在了一遍。而玄音這麽一個人,哪怕是拚命往上湊,也是聽不見分毫。
不大一會兒,皂隸便領著四五十個老少皆有,壯弱不一的刑徒到了雲飛揚麵前,恭聲道:“仙師,您要的人都在這裏了!”
雲飛揚靈識一掃,臉色一沉:“我說的是全部!你這裏便是全部嗎?!”
皂隸心中咯噔一下,旋即強自鎮定道:“仙師明鑒,身上帶傷,又還是見了血的,便隻有這些了,您……”
“放屁!”
這些刑徒,本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此刻又見平素在他們麵前耀武揚威的皂隸,在仙師麵前老老實實,自然是心裏爽快,當即便有人拆台。
“上個月新來的那個小白臉,昨天不是石頭傷了腳?卻又哪裏在這裏?!”
雲飛揚眼中厲芒一閃,冷喝到:“你好大的膽!”
皂隸被雲飛揚這一瞪,兩腳一軟,登時跪倒告饒:“仙師恕罪!仙師恕罪!那人是巡撫大人欽點的要犯,實在容不得閃失啊!”
巡撫?若是那個‘小白臉’當真是皇族,巡撫這樣的一方大員,怎麽可能會不認識?
疑惑在雲飛揚心頭一閃而過,但不管是不是,雲飛揚總要看過了人方才能夠斷定。這個世界妖魔都有,還有什麽古怪事情不可能的。
在雲飛揚滿是殺意的目光中,皂隸終是沒能堅守巡撫大人命令,老老實實的將人帶了過來。
一個渾身襤褸,腳掌稀爛是少年被帶到了雲飛揚麵前。
相比起其他刑徒看向雲飛揚幾人的崇敬目光,這個滿臉髒泥的少年,卻是目光炯炯,絲毫沒有畏懼的與雲飛揚對視。
目光相碰的一瞬間,手中木盒忽然發燙,雲飛揚險些拿捏不住,忙便將之收會了納戒,隨即暗調忘川水將之包裹住,方才使其平靜下來。
“少年,是從何處來?”
“白玉京!”
果然!雲飛揚心頭一震,隨即靈覺展開,便往此人身上探去。少年身上血肉之內,赫然便存在著一種玄之又玄的力量,正試圖將雲飛揚的靈覺推出身外。
雲飛揚感受著這股仙朝氣運的強弱,心中暗自與之前見過的白龍一身上氣運比較,卻見此人身上的氣運不但比白龍一身上的氣運要穩固無數倍,更是比之五品氣運,要強不知道多少倍!
一個念頭立時出現在雲飛揚腦中——這個人是太子!
十六七歲年紀,身上氣運如此強橫,卻又隻能防身,而無法迎敵。這麽合起來一想,眼前這人不是太子卻又是誰人?!
“太子殿下?”
少年一直沉靜的臉上,終於是變了色!
“你是何人?!如何知道孤的身份?莫非是那賤人派來殺孤的不成?”
周圍的皂隸也好,刑徒也罷,聽得仙師竟然說眼前這與他們一樣的做苦力的刑徒,乃是當今太子,一個個全都傻了!
就連玄音,也是看著這個淒慘的太子殿下,有些難以置信。天界也有太子,天帝之子,便是太子,隻是天界太子卻不一定就是下任天帝,是以在天界的威嚴,也沒有凡間這麽強大。
雲飛揚見少年自認了身份,當即笑道:“你既說她是賤人,卻如何不想想她如何能禦使我們?”
太子麵上一僵,隨即也是失笑道:“卻是孤想差了,仙師如此神通,怎麽可能與那妖妃為伍。失言失言,還望仙師不要見怪。”
仙朝太子終歸是仙朝太子,哪怕如今人道傾頹,妖邪盡起,又不知為何淪為了階下囚,但那股堂堂王者風範,卻是絲毫不減。
雲飛揚見他這般模樣,心中猛然想起了他前世的侄兒,大風國的太子。
大風被那些蛀蟲世家聯合大夏滅國,雲飛揚的堂兄大風國君和他的侄兒大風太子,便在大勢已去之後,自行了斷。
回想起當年侄兒的風采,雲飛揚隻覺眼前這個太子,倒也是頗為相似,親切之感頓生心頭。
揚手一揮,罡氣便將這位太子殿下身上的傷患和汙穢盡數洗去,又取了一件青衫遞送過去,溫聲道:“既是太子,當是鳳儀無雙,怎能如此悲厲。”
太子渾身傷勢盡去,心中一喜,雙手接過雲飛揚遞過來的衣裳。也不避諱,便在這眾人圍成的圈內,將自己收拾的齊整。
洗去汙穢,換上新衣之後,年方十六的太子,終是展露真容。朝雲飛揚躬身拜道:“人族太子,傳旭謝過仙師搭救!”
隨即轉頭又朝那已覺生不如死的皂隸道:“你回去告訴王世安,若他現在迷途知返,待孤撥亂反正之後,便隻算他一人罪過,否則,滿門盡滅,雞犬不留!滾!”
皂隸也再顧不得看管刑徒,連滾帶爬便往寧州城奔去。
“罪民拜見太子!”
“拜見太子!”
“……”
周遭如夢初醒的刑徒跪倒一片,大禮參拜人族未來的皇帝。
或許他們是罪人,但是在他們的心中,始終都對日漸衰落的亡王族,懷中一種天然的敬畏。
傳旭是太子,此刻身份顯露,身上氣勢自也大變,朗聲道:
“免禮。爾等觸犯刑律,本當服刑贖罪,但今日孤脫得大難,卻也與爾等幹係匪淺。既是如此,爾等自去,一應罪責,盡數消散!隻日後再不得有違仙朝律法,否則孤絕不饒恕!”
雲飛揚滿臉笑意的看著眼前這個儲君之威盡露無遺的傳旭,心中暗自點頭:人族傳承無數歲月,皇族之人,果然是非同一般。
看似莽撞的將這些刑徒釋放,實則是要讓這些人將他現身寧州的事情傳開。
雖然不知道為何他堂堂的太子會落得這般田地,但隻要讓消息傳出去,那些害他的人,便也要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遭逢如此大變,卻在轉眼之間便能想通此節,雲飛揚心中生起的那份親切之中,便又多了幾分欣賞。
人群哄散,時值正午,官道上便隻剩下了傳旭和雲飛揚一行人。
傳旭這才一改先前的皇威,鄭重的朝雲飛揚拜倒,伏地說道:“仙師大恩,傳旭永生不忘!”
雲飛揚視他如子侄,坦然受了此禮,笑道:
“太子殿下多禮,本座受人之托,本就是要往白玉京尋見,將一物交給殿下。如今偶遇,卻是剛好。”
說著便將人皇母錢有取了出來,隻是為了不讓這東西異狀太顯,忘川之水,仍舊不曾散去。
傳旭起身,見雲飛揚手中托著的木盒,心中似有所感,問道:“仙師受何人所托?這又是何物?”
“大膽逆賊!竟敢假扮太子,私放刑徒!本官今日便要替吾皇,將你這逆賊誅殺在此!”
“寧州都尉何在?!還不與我拿下此獠!生死勿論!”
雲飛揚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得官道那頭馬蹄聲響,一隊軍士催動胯下戰馬,便直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