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邪神淫祀
不管冷英心中如何想法，既然雲飛揚不說，他也就不能問。隻是在行為舉止上更加的恭敬，甚至表現的有些卑微。
申屠正悶著氣，沒有察覺到冷英的變化，而雲飛揚雖然察覺到了，但也不曾多想。
以他現在的身份，在陰界除了站在最高層的少數幾人，誰見了他都是一般的恭敬。何況現在，雲飛揚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擁有修複他神魂創傷的邪神，哪裏還有心思去管這些。
涼州城這尊神靈，雖然在冷英他們看來是邪神，但在整個涼州而言，卻是不折不扣的真神，是被皇帝冊封了的正神。
不光是城內居民對其多有敬奉，甚至因為神靈曾經無數次顯露的神跡，就連其他許多涼州以外的民眾，都會誠心前來祝禱，希望神靈能夠保佑自己稱心如意。
由是如此，這尊神靈的廟宇，香火之鼎盛，比之雲飛揚前世見過的那些自古流傳下來的正神廟宇都要強得許多。
雲飛揚一行人隨著擁擠不堪的人流走進了這座被萬民景仰，受眾生朝拜的‘禦神廟’。
光聽這名字，雲飛揚便感覺這裏頭的那位，絕不是一般的神靈。
禦者，至高無上。更有統禦一切的含義。一個封神年數如此之短的神靈，竟敢加‘禦’字號。難怪冷英口口聲聲稱其為邪神。
隻不過禦神廟雖然香火鼎盛，同時也被皇帝冊封。但是這個廟宇本身，卻並不曾如何富麗堂皇，甚至是有些簡單的過分。
除卻雲飛揚三人已經跨過的神廟廟門，裏頭便隻有一間正殿。隻在殿前擺放著三尊巨大的香爐。每一個三足香爐，都有一人高。
所有前來祝禱的信眾，都是需要借著香爐旁邊的階梯，方才能將手中的香燭奉到香爐之中。
同時因為來的人太多，香火太旺，三尊香爐已然變成了火爐，火焰騰騰而起，每一個想要將上香的信眾，俱是小心翼翼，生怕被火焰燒著。
進門前，雲飛揚跟著隊伍取了一錠十兩的黃金，交給了在門前販售檀香油燭的廟內巫祝。便隻拿了三束九支已經點燃了的特製檀香，連蠟燭都沒有。
而想要進門，必須手中拿著禦神廟特製香燭方才能行，否則便會因為沒有誠心，而被神靈責罰。
雲飛揚雖然心中不屑，但黃白之物對現在的他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麽，便也懶得計較。反正待會兒也是要動手的，先給他上柱香，也算是先禮後兵了。
才一進廟內，雲飛揚朝前一看，立時便見整個禦神廟大殿俱是被紅光籠罩，而這紅光，正是能將修複雲飛揚神魂的力量！
正殿的紅光，在殿前三尊烈焰騰騰的鼎爐後頭，不斷漾起層層波紋。雲飛揚心中激動，靈識當即便往紅光探了過去！
嘶！
便在靈識與紅光接觸的瞬間，龐大的信息洪流，便讓毫無防備的雲飛揚神識劇烈震動，險些就被直接衝散。
這些紅光裏的信息，也不是別的，正是一個個前來祝禱神靈庇佑的信眾所乞求的諸般事宜。
什麽位極人臣，什麽生意興隆，什麽祛病除痛之類的希望也就算了，可就連求生孩子，求延長壽命的都有！而且數量還相當龐大！
或許在凡人看來，神靈是無所不能。但以雲飛揚的修為見識，再加上之前曾經與廟中供奉著的這位動過手，確定他撐死就是魂境巔峰的實力，卻覺得這樣的祝禱實在可笑。
若說位極人臣這些，還能通過法力來稍稍作用，那求子求壽便是絕無可能。
生靈繁衍乃是天地之中最偉大，最玄奧的力量。便是閻羅這樣鑄造出萬妖池的帝君大能，也隻能是對現有的生靈，稍稍改換形態。
雲飛揚唯一知道，唯一見過，能夠造物的，便隻有被天道打落凡塵，鎮壓在歸墟之中的上古天道。而即便是上古天道，也不過隻能憑空造些桌椅之類的四物。
可笑歸可笑，這些意願不過是凡人一廂情願，管他有沒有，便是試試也是好的。
這樣駁雜的信息讓雲飛揚神識爆退，急忙撤回自身，甚至還得在用些忘川水稍稍洗洗方才能夠運轉如意。
比起雲飛揚三人的不屑，其餘湧入的信眾一個個臉上俱是虔誠，甚至是狂熱。好像真的以為上了香便能心想事成。
隨著一個個上完香到正殿拜過的人從另一側出去，隊列之中的雲飛揚，漸漸往前走著。
因為有三尊香爐，是以進來朝拜的隊伍，也就分成了三隻。雲飛揚他們這隻隊伍，行進的速度比較快，隻在心中稍加揣測之時，三人便已然到了左側這尊香爐邊上。
熱力烘烤，冷英身上立時便是汗流浹背，而雲飛揚和申屠自然是絲毫沒有感覺。
可不過因為他們三個不曾恭敬的登上階梯，將手裏已經燃燒近半的線香恭敬地上供給神靈，隻是很隨意的將之往香爐裏頭一丟，立時便引得隊伍前後的一陣鄙夷，甚至是斥罵。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雲飛揚攔住了滿是怒氣的申屠，心中隻感覺有些悲哀。這個世界用的是大風文字，人族語言也是與大風國一樣的語言。
但這又是妖王，又是鬼魅的環伺之下，這些人族不但不想著如何自強，反而將自己的心靈寄托到虛無縹緲的神靈身上。
別說眼前他們拜的是尊邪神，就算是正神，也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冷英掛嘴邊常常說的人道傾頹，雲飛揚總算是在這個時候感覺到了。
雖然這個世界的人族，與前兩世的人族所經曆的東西不一樣，但能在太古之前將人界妖魔鬼怪全數打得不敢露頭，便足以證明，不管是哪個世界，人族自強不息的精神，始終如一。
隻可惜，太古之後，人間人族一蹶不振，被妖魔鬼怪漸漸反過來壓製了。便是那些被佛道遷往陰界的人族，此刻也比人界這些強得太多。
晃神之間，雲飛揚前麵的那人，已然到了正殿。
這個衣著華麗的老太太，之前手中可是拿著好大一把香燭，看樣子奉上的金銀絕對比雲飛揚要多得多。
跪倒在重重幔帳遮住了樣子的神像前，老太太先是誠心實意的重重磕了九個響頭，隨即雙手合十，低聲道：
“神靈在上，信婦近日自覺身軀疲重，還請神靈降下大法，消去信婦身上災厄。若得解脫，信婦當自奉上香火萬萬，以酬神恩！”
說話聲音不大，但以雲飛揚而耳力，又是這般近的距離，卻是聽得一清二楚。不過拜神本就是這樣，許下願望，在誠心酬謝，這也無可厚非。
可是就在老婦人祝禱完成，又開始磕頭乞求之時，雲飛揚一雙法眼清清楚楚的看見，一團紅光從這老人身上直直飛出，附到了已然濃厚至極的紅光之上！
願力？！雲飛揚心中一凜！
之前在北邙之時，雲飛揚便遇到了那個部落之中被奉為神尊，實則是酆都火海之靈的東西。
當時他還以為這個神尊便是部落民眾願力化生，後來知道了真相，便也不再去想這樣的神話般的東西。
隻在此人間，他卻清清楚楚看到了信仰神靈而產生生靈願力！偏生這願力的模樣，赫然就是能醫治他神魂的寶物！
這且不算！便在這紅色願力離體之後，這老太太恭敬磕頭的瞬間，一小團清朗煙氣，又從她頭頂天門直接鑽出，直直飄向上方被重重幔帳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神像！
雲飛揚乃是見了天命，之前更是燃燒過萬年壽元增強自身的大能，隻一眼望去，立時便認出這團煙氣實乃是眼前這誠心祝禱的富貴老太自身壽數！
凡人不休道，不煉體。縱然是跟冷英這樣氣血強橫的練家子，也不過是氣血強橫，生機稍比尋常凡人要強上些許。
但這樣的生機，不隻能是讓他們稍稍強大些，並沒有增強壽數的能力。隻要天命壽元耗盡，天地所賜的神妙力量完全燃盡，便也一樣要死！
這老太與雲飛揚實則是素昧平生，且方才還曾對雲飛揚不敬神靈的舉動有所不滿。但雲飛揚卻不是那種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百姓被害的性子。
眼見這團天命壽數就要被上麵根本看不清楚的神像吸取，雲飛揚當即鼓動自身罡氣，調運冥書在這個世界被壓製了許多的力量，一步踏出！
“妖邪害人！”
一聲厲喝，整個神妙正殿便被聲浪震得轟轟作響！
冥書有生死簿掌控生死之能，借著這股力量，雲飛揚一把將已然飛到一般的壽元直接抓在手中，隨即迅速將之打回到老太體內。
呼！呼！呼！
到手的東西被人搶了，神廟內的這尊神靈自是不肯！
狂風立時卷起，神台上的重重幔帳被直接吹開，一尊金光閃閃的神魂影像，立時降臨！
“啊！神靈降世！”
“神靈現身啦！快快拜見神靈！”
“……”
神魂虛影一現，神廟裏裏外外的民眾登時跪倒，隻以為是神靈真身降臨，連頭都不敢抬！
但見這女神靈相貌端莊，身姿炫目，身上又有耀目神光閃動，除非是真正的修士，否則任是誰，也隻會當成是濟世救民的良善正神！
“方才是你褻瀆本神清名？”
遍地伏跪的民眾，神靈視而不見，隻直直盯著昂然而立的雲飛揚三人。
雲飛揚冷笑道：“哼，清名？孤未曾見得有奪人壽元的正神？！”
“嗯？原來是修了法的，倒是本神失敬了。隻你說本神奪人壽元，卻不知有何憑證？”
這神靈並非是之前那個跟在白龍一等人身後，被申屠一言喝退的那位。是以並不認得雲飛揚三人。
今日她正跟平時一樣，附在金身之上，受萬民朝拜，吸取生機壽數加持己身。卻被雲飛揚橫插了一手，當然忍耐不住。
仗著這些民眾早已對她死心塌地，料想眼前這三個狂徒，也不敢違逆群情。是以現身之後，雖然被雲飛揚一語點破，卻是麵不改色，隻叫雲飛揚拿出證據來。
天命壽數玄妙無雙，來無影去無蹤，哪裏有什麽證據！她這一說，卻是要鼓動下方的信眾，將這三個攪她清修的狂徒趕走。
果然，一聽這話，正自伏跪滿地的信眾登時不幹了。第一個站出來咒罵雲飛揚的，便是之前壽元被雲飛揚拿下返回給她的老太太！
“你這後生，當真是膽大包天！竟敢當眾褻瀆神靈！當真是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