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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安得兩全法

  李浮生自冥海城回到天蕩城之後,便與嶽家道君嶽鋒大吵了一架。


  嶽鋒張口閉口的抽身離去,全然沒有半分顧念極幽宮無數年傳承,使得李浮生再也不忍耐不住,直接扔了句“背祖忘宗之輩,去留皆是一般”,轉身便走,直奔尚在苦戰支撐的雲嶺而去。


  天蕩城再如何動蕩,他也再不想管,隻心中掛念李柯安危。


  好在嶽鋒雖叫囂的狂,但過往歲月在極幽宮大權在握,真讓他離開去做個散修,他是如何也不願意的。


  佛門棄了他們,雲飛揚又跟他家是死仇,眼下能選的也就隻有道門一家。但早年為了緊靠佛門,嶽家與道門的關係也算不上好。


  何況現在道門在東,天蕩城東邊的最後防線南部四城,已然是三十七城聯盟的人在守。這些人中一大半是靈族,雖受極幽宮管轄,但也對佛道極是反感。


  縱然嶽家搭上了道門的線,想要獻城投降,隻怕也沒那麽簡單。是以在李浮生走後,嶽家雖然徹底掌握極幽宮中樞大權,但除了從府庫之中搜刮財寶為自家留後路,倒也做不了別的。


  李浮生到得雲嶺,入目俱是一片血色!

  雲嶺一城,有太古閻羅時代與十萬大山妖族大戰之後殘存下來的陣法,二十萬佛門僧兵雖悍不畏死,但卻也被這陣法絞殺了八萬有餘。


  隻是陣法多有殘缺,一經催動,卻也反噬之力甚大。就這麽些時候,雖然殺了八萬敵軍,但同樣自家也折損了五萬餘軍士。


  李柯和另一位名喚石勇的道君,身先士卒之下,也被陣法反噬而重創。


  曾經雲霧飄渺仙境一般的雲嶺,此刻無論是在佛門眼中,還是在極幽宮眼裏,都是一座巨大的絞肉磨盤。


  李浮生的到來,雖說讓極幽宮一方更多了一位命境巔峰強者。但戰陣之中,除非是有規則護身的道君,其餘道境之下修士,全部都有喪命之危。


  尤其麵對的是佛門的強兵,不禁要保住性命,還要小心穩住心神,否則一個不好,便要被強行渡化。


  而隨著佛道兩家心照不宣的同時選擇了先滅極幽宮,這幾天來,攻勢是越發猛烈。強力催動之下,本就殘缺的陣法,如今更是損毀嚴重。


  強自頂過一日,幫李柯調息之後,李浮生無奈低吟:“叔公,再這般下去,隻怕不需幾日,太古陣法便要崩碎,到那時,我等如何全無所謂,可麾下六十萬兒郎,隻怕統統都要被佛門渡化了去啊。”


  李柯長聲歎道:“唉,我又如何不知?隻如今佛門一力猛攻,想必也是決意不管冥王一方,非得將極幽宮絞滅不可。按你所言,冥王又對我等頗為厭惡,不願出兵。我李家乃是極幽宮開山之時便在的,難道還能棄了北域不管嗎?”


  說道此處,李柯轉又朝散修道君石勇道:“道友雖也入我極幽宮多年,但實則與我等牽連不深。陣破之日,道友自去便是。想必以道友的修為諸般,冥王定能容得下你。”


  石勇卻搖頭道:“道兄此言差矣。石某雖非是極幽宮血脈,但若無宮內諸多資源供養,卻又如何能悟得大道?離去之言不必再說,石某願與道兄一道,與極幽宮共存亡!”


  李柯兩人見狀自是心中感動,至如今,多少曾經信誓旦旦忠誠極幽宮的修士見勢不妙各自離散,就連李柯手下,都有那親傳弟子離去。


  而石勇本就是命境散修,自被極幽宮招攬以來,雖是花費了不少宮中資源方才得以晉升道境,但這麽多年來,一尊道君鎮壓之下,那區區的資源早也算不得什麽。


  如今石勇這般說法,顯然是重情義。


  一番頗為感人的交談之後,李柯忽然想到一事,問道:“浮生,先前曾聽你說,竹家的那個後生在冥王座下獨領一軍,卻不知道現在……”


  李浮生一聽此話,便知李柯想說什麽,忙道:“叔公,當日千橫道君在冥王殿上得罪冥王,被打成重傷,九幽為救老祖,也是得罪了冥王府上下群臣。


  如今他雖率部統管玄都、摩盧兩城,但隻怕也對我等心懷怨懟。且不說他能不能在沒有冥王軍令之下調動大軍,就算能,怕是他也不願。”


  李柯話說到一半,被李浮生這一搶白,實在有些尷尬,隻仍是不死心,沉默片刻重又開口道:


  “話雖如此,但那孩子自幼便重情而心善,眼下雖對我極幽宮心懷不滿,但佛道兩家強攻北域,難道北域生靈便能落得好?”


  李浮生心中暗道,叔公這是要以大義說動九幽啊。


  而事實卻也真是如此,道門雖門派林立,但也都講究緣法自然,除殺性隨心之外,卻也不會強行如何。


  可佛門就不一樣了,每攻占一城,佛門大能便要借自身靈寶,施展《大願普渡真解》,將城內那些心智不堅的凡人,渡化成忠實的信徒。


  大能不多,沒關係,一眾僧兵也自擺開陣法,同樣有渡化他人的功效。


  隻凡人大都庸碌,哪有那麽多的心智堅定之人。是以往往隻兩三日下來,城內八成以上的居民,便要盡數投入佛門。


  而佛門此舉,不僅是收服地域人心,更能借由信徒產生的信仰之力行諸般妙法。其中最恐怖的一條,便是能夠催動佛寶!


  在西陲經營無數年,佛門早也積蓄了無數的信仰之力,不說多,催動兩次佛寶全力,想必是沒問題的。


  何況信仰之力神秘至極,更不僅有這一個用處。是以佛門對於皈依了的民眾,倒也不會如何欺辱殺戮。


  隻一條,這些信眾因為是被強行渡化的,不光是神誌不清六親不認,更要折損巨量的壽數。


  是以若是以此為由,說不得真能說動陰九幽出手相援。


  “浮生,我知你不願如此行事,但如今之勢,除非如此,隻怕也再無其他辦法。且你早年便與九幽交好,就算叔公求你,去見見他吧!成與不成,總也算盡了力呀!”


  李柯都用上了‘求’字,李浮生哪裏還有拒絕的餘地。雖心中實在不願,但也不得不悶聲應了,隻心中卻也沒報多大的希望。


  連夜動身,李浮生繞開沿路佛門布下的各種陣法,花了整整五天方才到了玄都城境內。


  因為是晚上,陰九幽也不曾外出,隻在原本的玄都城主府內整理今日收攏的金家軍隊屍骸。


  當初海外八家盡起百萬雄兵,跨海而來,遭遇到了極幽宮前所未有的強勢,金家數十萬大軍,全數埋骨此地,隻有金三爺金鑫僥幸逃得生天。


  是以此次出兵之前,金不換便拜托各位各部將軍,誰若鎮守玄都城,便請他將當日死難的金家軍士骸骨收起,帶回元寶山安葬。


  靈族天地生成,雖說是骸骨,其實就是一小簇藍盈盈的粉末。這些粉末早已混入了泥土,而陰九幽對此也沒有辦法,隻能雇請了幾個城內知道地方的人,將當初所有戰場全數掃了一邊,帶回來無數夾雜了骸骨的泥土。


  此刻他便是在看著手下親衛,將這些分不清楚的粉末裝入一個個小壇子裏頭,再全數收攏到一個納戒之中,日後好交給金不換。


  自從那日出麵求情之後,牛夯等一眾雲飛揚鎮國軍中舊將,便對他沒有好臉。由是如此,島上其餘客卿也好,臣屬也罷,對他也是敬而遠之。


  是以金不換此次拜托,雖然不是針對他一人,但也讓他有了重新結交友人的希望。


  正忙著,卻有門口衛士前來通秉,說是他故交前來尋他。陰九幽不傻,隻一想,這所謂的故交,隻能是極幽宮的那些人。


  猶豫片刻,陰九幽還是見一見來人。隻他不知道,便在他轉身往前廳去之後,被他視作心腹的親衛部下之中有一人,已是暗暗留了心。


  陰九幽在廳上等了一會兒,便見李浮生滿臉笑意的進了來,這叫他心中一堵。


  “李宮主,你這趁夜拜訪,卻不知是有什麽要事嗎?”


  陰九幽連茶都懶得準備,冷聲出口,隻恨不得李浮生立時便走才好。


  可李浮生不願歸不願,但既然來了,卻也不能就這麽走,腆著臉坐下,笑讚道:

  “前番在海外見你,我便知九幽定然能成大事,今日果然便已經統領一軍,坐鎮兩城。看來我極幽宮的天才,無論去到哪裏,也是能成大事的嘛!”


  陰九幽聽他還提起前番之事,心中更是恙怒非常。


  雖說當日惹事的是他老祖,但他總不能如何怨恨自家長輩,是以滿心的怨怒便都轉移到了極幽宮身上。李浮生身為宮主,自然便成了頂雷的那位。


  “哼,李尊者慎言!我陰九幽乃是大風府冥王座下朱雀衛將軍,與你極幽宮可沒有半點瓜葛!”


  來的路上,李浮生便已料到陰九幽對他不會有什麽好臉,是以聽聞此話,倒也不曾動怒。


  “話雖如此說,但九幽是我極幽宮出去的,這誰也改不了。即便你不想認,卻也隻怕不能哦!”


  陰九幽一拍桌子,冷聲道:“夠了!我不想與你拉扯,你隻說今日所來何事!”


  李浮生見狀也就收了嬉皮笑臉,肅容道:“九幽怨我我自知曉,隻眼下佛道強攻北域,就算你巴不得極幽宮早滅,卻也要想想一眾北域之民啊!


  遠的不說,你且出城往南看看,梵音寺大軍所過之處,哪裏不是十室九空,那些禿驢強行渡化了多少北域子民!這些人本是有家有業,如今忘情絕性不說,便連壽元隻怕也絕不會過五十。難道九幽便忍心看著北域生靈被如此塗炭?”


  陰九幽心中一緊,他投奔雲飛揚,便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使得陰界重現太古榮光,將佛道這等強盜匪徒全數趕出去。


  可是現在雲飛揚按兵不動,難道他真的能擅自出兵嗎?

  見陰九幽沉默,李浮生趁熱打鐵道:“九幽你向來心思宏大,最是見不得有人殘害生靈。如何今日手握大軍,卻便也眼睜睜看著不管?!前番你破家而出,我隻當你是為信念。隻現在我要問你一句:權勢,便真的那麽重要嗎!”


  陰九幽心中本就糾結,此刻再被李浮生這麽一說,當即拍案而起:“你放屁!”


  四目相對,陰九幽卻好似從李浮生眼中看到了鄙夷。


  難啊!


  出兵便是不忠,不出兵,便又是不仁不義!


  李浮生直指大義,陰九幽頃刻心意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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