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圭進入識海之後,便跟冥書一樣,懸停在了被忘川包圍了的夢坡上空。而本以為就此便能將酆都帶在身邊,當成能移動的堡壘要塞來使用的雲飛揚卻失望了。
此時的酆都城,雖然仍有潛藏在虛空夾層的能力,可失去了背陰山,這個補滿了大陣的能量來源之後,想要再如從前那般,行走諸天,卻是不行了。
更何況,鬼門關和奈何橋的毀損,更是已然讓這無上至寶再沒有往日的威嚴。隻能一動不動的呆在這北邙之中,變成了一具不會被人發現,更不會被人打爛的龜殼。
如此一來,除非是雲飛揚帶著手下一直呆在北邙,否則酆都城便實在是雞肋。
別看誠君方才說讓他留在這裏修煉,實際上,若隻雲飛揚一人,酆都殘存的能量,倒也能足夠讓他修煉上一兩千年了。可在酆都之內,雲飛揚的識海星空,卻是無法接引星力。
即便肉身穴竅之中的星河運轉正常,卻也無法彌補識海中的缺失。若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甚至不用多久,失去了星力注入的識海,就要生變故。
最直接的,便是此時坐鎮識海忘川的玄武了。若是沒有北宮七宿的星力加持,別說是鎮守忘川,便是它身形會不會崩散,都還得兩說。
這樣的情況之下,雲飛揚自然不可能留在酆都。
“主上,難道你真的不能留在酆都嗎?按您說,外麵的那些強盜逆賊,已然在陰界大肆搜捕,如是一個不小心,便是萬劫不複啊!臣下鬥膽,請主上三思啊!”
不管怎樣,誠君還是希望雲飛揚留在酆都的。
冥書不曾開口,雲飛揚也不曾開口。
拍了拍誠君的肩膀,“誠君,若是酆都想要恢複到往日神威,需要如何行事?”
“主上,閻皇當年鑄造酆都,本就是將酆都和那背陰山連成一體的。除非能重新將兩者連接起來,否則想要重現昔年神威,卻是難之又難。”誠君滿臉落寞。
時至今日,別說是重現神威。便是誠君執掌酆都,此刻卻連酆都外圍的刀山火海都需要借用手中法寶才能操控一二。幾乎是跟冥書一般的慘狀。
雲飛揚起身看向望鄉亭外的那座廢墟,和那座破爛不堪的橋。
那座廢墟,自然便是太古時期,被毀了去的鬼門關遺址。而那奈何橋,卻並非雲飛揚想象之中的那般。
所謂的奈何橋,此時看來,卻哪裏像是橋了?分明是一條長長階梯。
一頭連著望鄉亭和鬼門關之間的平地,另一頭,則探入高出地平百丈的雄偉城池!
雲飛揚若有所思,腦中靈光一閃,便即問道:“為何沒有護城河?”
這話問得誠君一頭霧水,“主上,酆都城外,有諸多大陣護持,還有刀山火海封禁,外人想要進入酆都,除卻眼前這條黃泉路之外,別無入口。要護城河何用?”
雲飛揚一頓,隨即搖頭笑道:“嗬,我卻是糊塗,竟將這些給忘了。是啊,當年的酆都,赫赫揚揚,又有哪個敢擅闖……”
雖是這般說著,心中卻總覺得哪裏不對。
還好冥書,這個跟誠君比起來奸詐得多的器靈,一時間腦洞大開,大聲道:
“主上,您說的對啊!若是將忘川水引出來,繞著這酆都辟出來一條護城河!那還要這些陣法做什麽!光是忘川的神效,加上酆都的威力,嗯,最好也加上臣下的鎮壓之能,即便沒有這些陣法,也絕對是固若金湯!”
冥書的話,讓誠君一時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忘川究竟有什麽神效,竟然讓冥書這般推崇。
不過在雲飛揚聽來,冥書所說,卻是將他腦中的那一點靈光,直接戳破!
‘黃泉路、鬼門關、望鄉亭、忘川河、奈何橋、酆都城!再加上生死簿、孽鏡台!地府!幽冥地府!’
雲飛揚心中一蕩!
第一世時,神話之中的輪回之地!幽冥地府!不就是這樣的構造麽?
嘶!
一念及此,還沒來得及高興,雲飛揚便覺渾身發寒!
這一刻,雲飛揚終於明白,為何始終對這個世界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天庭!佛門!人間!陰界!
天帝!佛主!人皇!閻皇!
這分明就是第一個世界中的神話!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發生了變異而已!
若是雲飛揚沒有第二世的數十年經曆,直接便從第一世穿越到了這個世界,隻怕早也發現了這個秘密!
壞就壞在,第二世的封建王朝,軍神生涯,讓雲飛揚腦中積蓄了太多雜七雜八的東西。且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就一直深陷各種危機。從來沒有靜靜的思考過這個問題。
此刻酆都的所見諸般,終於讓他明悟了!
若隻是這樣,卻也不至於讓他渾身寒毛倒豎。真正令他不寒而栗的,還是他此時的識海!
從自創功法,開辟識海以來,不管識海怎樣異變,雲飛揚都隻覺得是自己創出的功法特異。可現在,將忘川、冥書跟眼前的酆都聯係起來,他忽然覺得,自己已然陷入了一個巨大陰謀之中!成了被人操控的棋子!
這讓他瞬間就變了臉色!
冥書見他這副模樣,更是驚恐不已,隻道是方才他說的話,惹怒了雲飛揚!
“臣下妄言!請主上息怒!”
冥書的告饒,卻沒有打斷雲飛揚的思緒。
忘川之名是雲飛揚取得,沒錯,可若是他的識海之水沒有那般忘情滌魂的功效,卻又怎麽會讓他想起這個名字呢?
一切的一切,讓雲飛揚覺得身後有一雙大手,操控著他的所有,好像在推著他往前麵看不到的地方前進。而前麵,究竟是通天坦途,還是無底深淵,沒有人知道。
雲飛揚腦中不斷翻滾,從第一世撿到那塊玩具似的兵符開始,到第二世成了王上、軍神,再到如今這個跟神話故事相似度極高的仙魔世界。
他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閻羅!
這一切,極有可能,就是閻羅在幕後操縱!
以閻羅證道帝君的無上神通,在兵符傳承之中藏著雲飛揚發現不了的後手,並借此將雲飛揚一步步推向他想要達到的境界,是完全有可能的!
隻是此時尚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閻羅。如果是,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如果不是,那又是誰?如果沒有任何人,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越想越亂,雲飛揚隻覺腦中紛亂一片,全然無法想明白。
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過了好半晌,雲飛揚方才回過神來,轉頭和顏道:“誠君,酆都動不得,那你豈不是也脫身不了?”
誠君點了點頭。
作為器靈,除非它放棄對寶物的掌控權,將自身從器靈變成一個沒有肉身的神魂,方能自立而出。否則絕不能脫離本體太久,否則便會有消散的危險。
“主上,若是您執意不肯留在酆都,那臣下暫時也就不能追隨左右了。不過,白玉圭,乃是臣下的靈識核心,主上若有什麽,大可以通過它給臣下下令。”
雲飛揚聽得誠君這般說法,心中其實早有準備。“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在這裏久待了。你好生看著青青,若是有什麽異動,須得直接告訴我。”
交待了誠君看著青青,雲飛揚也不再留,將冥書收回識海,催動白玉圭,轉念便到了之前困住他的大陣之前。
誠君,隻不過是酆都器靈,此時酆都孱弱,它也受了牽累。是以無法照應到外圍的陣法以及刀山火海。
不過煉化了白玉圭之後,雲飛揚即便無法掌控這些外圍的地方,但這區區的移形換影,卻也是沒問題的。
左太易、趙無敵等五個將領,嚴格的遵行著雲飛揚的口令,將手下眾多軍士,俱是聚在了大陣邊緣,耐心的等待雲飛揚歸來。
之前還需要強行打破,方能出來的陣法,此時卻是不需要了。雲飛揚直接邁步便進到了陣法之中,那陣法光罩,直接便讓開了一個口子,讓身懷白玉圭的雲飛揚進出。
眾將士見雲飛揚回來了,自然也開心不已,隻是看向雲飛揚的眼神,卻有些一樣。
雲飛揚不明所以,往身上一看。卻原來是方才越刀山下火海之時,身上的衣物已經全數破爛了,此時可是赤身裸體的站在眾人麵前。
老臉一紅,連忙從納戒之中去了衣裳穿上。看著憋得滿臉通紅的諸將,沒好氣的說道:“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整軍,列隊!咱們出去了!”
本來還想調侃一下雲飛揚的諸將,立時神情一肅,忙將手下將士聚攏在一處,隊列整齊。
點了人數,確認不曾遺漏任何一人之後,雲飛揚催動識海之中的玉圭,那股將他們帶進來的神秘力量,此刻又出現了。隻是,這一次,卻是將他們送出去。
空間變幻之下,轉眼之間,整整兩千零六人,便出現在了炎火部的祭壇之上。
這座圓形的祭壇,乃是炎火部數萬人心中的聖地,這麽多年以來,經過不斷的擴建,儼然便如同一個巨大的廣場。
兩千多人瞬時出現在台上,卻也不曾有誰被擠到台下去。
武瘋子正滿臉困倦的坐在台中間的火盆旁邊打著哈欠。
從雲飛揚被攝入酆都,已然過去了半天時間。武瘋子將一個個衝上來的部落眾人打下去之後,已經沒有任何人敢冒著骨斷筋折的風險上台了。
此刻台下的數萬部眾,或是驚懼,或是無奈,或是憤恨。直直盯著台上那個須發滿麵,毫無形象的男子,嘴裏不斷的謾罵著。
在九鳳城中,便是以瘋子為名的武瘋子,自然對這些毫無攻擊力的謾罵視而不見,心中隻想著雲飛揚去哪了。
此時雲飛揚領著人,眨眼之間,便出現在了眼前。武瘋子一下就跳了起來,上前一把抓住雲飛揚的肩膀,質問道:“小怪物!你跑哪去了!老子等的都快睡著了!怎麽樣,人帶回來了,那東西呢?”
一點也沒在乎這兩千鎮國軍,武瘋子心中想的,卻是雲飛揚有沒有將那個神秘詭異的‘神尊’抓來。
雲飛揚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武兄,那東西就是一團天生的神火之靈。此刻卻還不能拿出來。等到我將之洗練幹淨,再與你看吧。”
武瘋子嘟嘟囔囔的,似是再說雲飛揚言而無信,雲飛揚卻也隻作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