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君,乃是酆都之靈的名號。
也不知道閻羅是偏心還是怎麽,同樣是他傾力打造的至寶,冥書之靈,便沒有單獨的名號。是以冥書之靈向來都不叫它誠君,隻叫酆都。
雲飛揚初時聽得誠君的名號,還以為是‘城君’,畢竟它坐鎮酆都一城。後來才知道是‘誠君’。取至誠至公之意。
當初閻羅要求它,凡是過了鬼門關、奈何橋,進了酆都城的,不管是誰,都要遵行他頒下了律例!
誠君手中的兩件法寶,圓鏡般的那件喚作‘遵規’,曲尺則是喚作‘守矩’。
酆都城中沒有衛隊,沒有巡察差人,全靠誠君這個酆都之靈。作為器靈,對於進到了他本體之中的所有東西,俱是全知。
一旦有人違反了酆都律例,他便會瞬間出現在這人身邊,用‘遵規’定住他,隨後依照所犯之事的嚴重程度,用‘守矩’狠狠的懲戒。
不管你是市井凡人,還是修士大能;不管是妖族、人族,還是靈族,都沒有任何例外!
“閻皇,當真是不世英豪啊!”聽完誠君所言,雲飛揚有感而發。
不是雲飛揚有意奉承,而是在目睹了陰界如今的亂象,甚至親曆了其中的種種之後,對於曾經一統陰界,更是定下嚴格律法,並能付諸實施的閻羅,他確實是心生佩服。
誠君聽得雲飛揚對於閻羅的稱讚,麵色一暗,“閻皇大人雄才大略,可惜卻被天道所害,功敗垂成。如今,酆都也已不複舊觀了。”
太古之後,冥書被閻羅親手封入傳承之中,拋入時間長河。
而酆都,卻更是慘不堪言,若非是留守城內的軍士,全數自爆神魂,配合酆都強行破空遁走,隻怕再也落到了佛道兩家手中。
即便如此,酆都卻也仍是受創不輕。
鬼門關直接湮滅,進城的唯一一條道路奈何橋,也已殘破的不能再用。
此刻,即便是器靈誠君,也不願呆在已經成為了鬼城的酆都之內。反而喜歡呆在這座位於奈何橋旁,曾經的鬼門關之後的望鄉亭之中。
一來,誠君在此可以追憶往昔,遙想當年閻羅在這望鄉亭之中,虎視四方英豪的赫赫之威;二來,卻也是借著望鄉亭能夠穿越空間壁障,監視陰界各方動態的功效,試圖尋找到閻羅傳人。
當然,在太古一戰之後,酆都被迫從陰界中域聖山,背陰山之中遷徙到這北邙來,已然失了動力源泉。
再加上作為酆都組成部分的鬼門關被毀,奈何橋受損,更是讓酆都的威能大大減弱。
到如今,這望鄉亭便隻能照見酆都所處的空間外極小極小的地方了。
雲飛揚連番詢問之下,從誠君口中得知,青青確實是它在望鄉亭中感應到了她身上的熟悉的氣息,用手中的‘遵規’‘守矩’,調用了已經所剩無幾的酆都之力,將之攝拿進來。
後來的左太易等人,也是因為這樣,才被抓進來的。
而之所以楚中天等人沒事,乃是因為他們身邊,始終都有‘外人’。
蒙氏一家,那三個盜匪,藍旗部眾人,身上都是沒有任何閻羅氣息的。為了保證酆都的絕對安全,誠君不會冒險,讓這些人也察覺到。
所以便是青青,也是在將她迷了心神之後,引出營地,方才行動。當然,青青之所以沒有被守夜的軍士們發現,也就是因為有了誠君的幫助。
而青青被攝拿進來之後,苦守數萬年的誠君,滿懷期待的將之喚醒,卻最終大失所望。
除卻身上沾染著的氣息,和身上微弱得馬上就要消散的《玄月舞》勁氣之外,青青身上還有著另外一股血脈能量。
隻是誠君對於她身上的血脈,沒有半點興趣。失望之下,惱怒的誠君,直接便將其扔到了酆都外圍的火海之中。
左太易等人,因為渾身修煉的功法,俱是閻羅當年手下軍士們修煉的法訣,所以誠君倒是不曾責罰他們,隻將他們困在陣法中。
因為這些人,讓誠君確定,閻羅傳人已然出世,而且極有可能就在這附近!
這些天,他一直便守在這望鄉亭,日夜不斷守候。
可由於雲飛揚身上有冥書,沒有誰,能夠輕易的查探到他。畢竟,完整體的酆都,和顛峰時期的冥書,乃是同一層次的法寶。
此時,兩者皆是衰弱到了一定的程度,仍舊是誰也奈何不得誰。
聽完誠君所言,冥書嘿嘿奸笑道:“酆都老鬼,你惹上事兒了!青青姑娘,可是未來的主母!主上為了找她,可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嘿嘿,我且看你怎麽跟主上解釋!”
冥書這話,卻是說中了,雲飛揚此刻麵上,已是陰沉一片。
左太易等人,不曾受到傷害,權且罷了。可青青此時卻是生死不知,呆在那朵火海中生出來的金色蓮花中。不管如何,對於自己的女人,雲飛揚向來是看得很重的。
可是誠君,見了雲飛揚的臉色,卻是沒有半分驚慌,麵色嚴肅的說道,“大人,此事誠君雖有些魯莽,可卻絕對不曾做錯!不過若是大人有氣,誠君認罰便是!”
誠君的態度,讓雲飛揚心頭很是不快,“你不曾認主,我自是沒什麽好罰你的。不過我倒想問問,你說你沒錯,難道當初在閻羅手下,你也是像如今這般草菅人命不成?!
青青從未說過自己是閻羅傳人,不過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沒有查明事實,便擅自將她攝拿進來,是不智!等到發覺了,卻又因為自己的惱怒,不分黑白,便將她一個凡人直接丟入火海那等死地,是不公,不仁!
到現在你還不承認自己的錯誤,則更是不誠!你名‘誠君’,依我看來,卻是半分也不相符!閻羅令你明斷是非,你便是這樣斷的嗎?!”
大怒之下,雲飛揚哪裏還管它是不是酆都執掌,開口便是一頓臭罵!
誠君豁然起身,竟也是滿臉的怒容的辯解道:“大人!你是閻皇的傳人!豈可直呼閻皇尊號!再者,閻皇大人當年雖有旨意,不得濫殺無辜。可如今這般境況,又哪裏還是當年那般!
亂世當用重典,一切都是為了重立幽冥,將閻皇大人未竟之事辦成!除此之外,一切俱是小節!都要為此讓路!何況區區一個凡人,哪裏有資格做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幽冥主母!”
誠君這番話,無禮至極,便連冥書,也霎時沒了好氣,“酆都你大膽!主上做事哪裏輪得到你來教訓!莫非是這些年過去,你心有不軌嗎!”
誠君臉色一變,也覺自己失了禮數,沒了規矩,一驚之下,便又跪倒在地,“大人,誠君失言,請大人責罰!不過,閻皇大人殞落得早,大人您不曾受到過閻皇教誨,如今既然到了酆都,便還請大人放下心中雜念,專心在此修煉。且等功成之後,橫掃諸天,重立霸業!”
雲飛揚冷眼看著誠君,心中卻不自覺得想到,與冥書相比,這個酆都的器靈,卻是好了無數倍。這麽多年過去,滿心滿腦的,卻仍是重立霸業,再立幽冥。
雲飛揚可沒有忘記,當初他想要煉化冥書之時,冥書是何等的狂傲。甚至敢以器靈之身,高坐在那王座之上!
即便是現在,冥書也不過是因為被雲飛揚掌了生死,又親眼目睹了雲飛揚的諸般奇異。種種情況之下,方才貌似忠心。實在是比不得眼前這個死板的誠君。
不過,對於誠君日進滿腦子的‘複辟’,甚至還將所有與之不符的東西,盡數視為敵人。這也讓雲飛揚很擔心,擔心自己若是真按照誠君所言,最後會變成一個無比殘暴的人。
誠君肅容跪倒,雲飛揚沉吟不語,這讓冥書有些慌張。
它知道,當初自己所做下的事情,若是放到閻羅身上,即便現在不在乎,日後也是一定要清算的。是以,它還是希望雲飛揚不要被誠君感染,否則它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可反過來說,如果雲飛揚跟誠君鬧翻了,那便無法將酆都掌控在手。那樣一來,雲飛揚的底蘊,便無法積累得厚實,更無法在外界現在這樣的危機之中,確保安全。
權衡利弊之後,冥書又開始攪和起來,“主上,酆都這老鬼就是這樣,一點都不懂事。您別跟它一般見識。畢竟,像臣下這樣懂事聽話的器靈,可是不多的。
以臣下看來,主上不妨便饒了它這一回,反正現在青青姑娘也不曾真的被害了。等到青青姑娘醒來,讓她定下懲戒的法子,好好教訓教訓酆都老鬼就是了!”
冥書這番話,說的很是巧妙。雲飛揚和誠君兩人的麵子裏子,俱是照顧到了。不但緩和氣氛,更讓怒火衝天的雲飛揚,將心思轉移到了青青身上。
雲飛揚其實也不想將酆都棄了,畢竟這樣的至寶,走遍三界,隻怕也找不到幾樣。
這是真正的底蘊啊!
若是能講酆都煉化,那便等於隨身帶著一個避難所。不管走到哪裏,一旦遇到解決不了的危險,那就能將己方的所有人,盡數安排進酆都城。遊離在三界之外的酆都,是絕對不會在如今沒有帝君鎮壓的陰界被人發現的!
冥書的一番話,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台階,而且,怒火暫息之後,他也卻是更擔心青青的安危。
“誠君起來把。如今你我還不是主從,你也不必怕我如何。隻是我要告訴你,我雖然對閻羅十分欽佩,可你要我和他一樣,卻是不行的。好了,這些留待以後再說。我現在隻想知道,青青要如何才能醒轉來!”
誠君對雲飛揚這話不甚滿意,但卻也沒有再硬頂。不過雲飛揚這一問,卻是讓它有些摸不著頭腦。
“大人,那個凡人…青青姑娘,此刻已然是被火海中的業火焚了呀!何來醒轉一說?”
雲飛揚見它這樣子,卻是真的不知情。隻好將自己從進來開始,一直到火海金蓮的事,俱是講了一遍。誰曉得,他剛一說完,酆都便大驚失色!
“火海金蓮?!那孽障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