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刀山
在深山老林,或是沙漠雪原之中,四周景物俱是一模一樣,若是沒有參照,稍不留神,便會在原地打轉卻不自知,等到察覺到了,隻怕也已徹底迷了路。
即便是經驗極其老道的獵人,或者是探險家。一旦在這些地方迷失了方向,都有喪命之虞。
此刻雲飛揚在這秘境之中,無論他走多遠,都永遠隻能照見周身三丈,這個三丈,可不止是東南西北前後左右,便連上下,也是如此。
當然,連‘禹皇步’都無法留下痕跡的地麵,此刻在沒有神識幫助的情況下,顯然是無法照見的,不過從仰頭望去,也隻能見得三丈來看,雲飛揚此時,便如同被一個三丈正方的盒子罩住了,無論他如何行動,隻要不曾從盒子裏脫身,便永遠隻能看到盒子內部的東西。
這樣一來,即便是青青和左太易眾人便在雲飛揚身邊不遠,隻要沒到他身周三丈,他也看不到。何況,照這樣看來,雲飛揚在連方向都找不準的情況之下,連自己還都可能被陣法直接困死。
為了找準方向,雲飛揚從納戒之中,取了滿滿一懷的魔髓,將其中兩塊,擺在地上。
兩點一線,這樣便能找準到一條筆直的路徑,雖然不知道通向哪裏,不過至少也不會在原地打轉。
每走兩步,將一塊魔髓放到地上,跟前麵的魔髓成一條直線。稍覺偏離,便要重新調整一番,務必讓自己始終保持直行。
一塊,兩塊……一滿懷,兩滿懷……
枯燥的行進,加之四周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讓雲飛揚都有些煩累。隻是再如何,也既然被陣法困住,便也隻能繼續。
納戒之中的魔髓極多,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命境修士。
可即便如此,在這樣無休止的丟棄之後,雲飛揚也不得不在英髓用盡之後,極其敗家的選擇開始用寶髓來做標記。
巨額的財富,就這樣被在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終於是被耗盡了。而眼前,卻還是一片混沌。
此時,從最開始的地方到現在,已然不知道走了多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心中的煩悶,在最後一塊魔髓丟在地上之後,終於爆發了!
“啊!”雲飛揚心中已是魔頭暗生。
拳腳戰法不斷使出,罡氣不斷朝著四周圍激蕩而出,卻依然會在三丈之後,便化散無蹤。
一番發泄之後,渾身罡氣全數耗盡的雲飛揚,疲憊的坐在了地上。這種疲憊,跟肉體上的勞累,全無幹係,是一種心靈上的倦怠。
在這個連神火都使用不出來的鬼地方,他實在不知道,到底要如何才能走出去。連他自己都是這樣的情況,更遑論青青等人了。
現在的雲飛揚,便如一個人被關在了一間屋子裏,看不到陽光,聽不到聲音,漸漸的開始被心魔所侵。好在神火雖不能放出,護體卻還沒有任何問題。所以才不曾入魔癲狂,隻是心情卻也很是低落,幾近絕望。
便在雲飛揚枯坐在地,不知所措之時。而後突然傳了一陣腳步聲!
猛然回頭,赫然便見一個身穿黑色甲胄的鎮國軍士,就在眼前!
失蹤的鎮國軍士,分成五隊,左太易、趙無敵、山鬼、牛夯、袁飛兒五人,各領一隊,分別朝不同的方向尋找青青。出於謹慎,每個小隊四百餘人,便沒有再行分散。
在不知不覺之間,便如同雲飛揚一樣,周身空間一陣變幻之後,他們也盡被送到了這個詭異的地方。
諸將俱是久曆戰陣的人,對於迷路之後該當如何,自也有辦法。雖然身上沒有雲飛揚那樣無可計數的魔髓塊,可隻要讓軍士們列隊,然後一個個從後往前慢慢的轉換,好似接龍一般。隻要保證隊列絕對筆直,軍士之間的距離適當,便也能保持同一個方向前進。
雲飛揚用魔髓的方法,讓他在身後留下了一條長長的魔髓線路。
而眼下順著這條魔髓線路找到雲飛揚的,乃是山鬼所部。
將山鬼和他手下聚在一處,雖然雲飛揚仍是隻能看到身前的這幾個人,可是一個個圈子互相交集,也不用擔心遺漏了誰。
而且,跟他們匯合之後,雲飛揚驚喜的發現,聲音!是能在這個陣法之中傳播的!
雖然傳播的距離仍不算很遠,可卻也比肉眼隻能看到的三丈,要遠得多。
跟他匯合之前,山鬼因為擔心胡亂的吼叫,會引來危險,以至於他不但不曾以聲尋人,甚至還下了噤聲的命令,一隊人,便隻這樣靜悄悄的前進著。
對於山鬼這樣的決定,雲飛揚也實在不好說是對是錯。畢竟,身為軍中執法官的山鬼,一貫都是這樣小心的。
山鬼他們是法體,在有靈力可以吸收的情況下,不吃不喝也是能堅持住的。而雲飛揚,在跟他們匯合之後,更好比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巍巍鎮國,護我河山,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嘹亮的歌聲,在這混沌的空間之內響起。
這首雲飛揚抄襲修改來的戰歌,在自他以下四百餘人的合唱之下,當真是氣勢恢宏。
偉人曾說過,人多力量大。雖然這句話不一定在任何時候都對,但在雲飛揚眾人眼前的情況下,卻是再合用沒有了。
每一句歌聲,都讓他們的信念堅定一分。
沒日沒夜的歌唱,沒日沒夜的行進。在這個沒日沒夜的鬼地方,雲飛揚都感覺至少過去了數個月……
終於,在某一次將這首唱了無數遍的戰歌唱完一句之後,遠處忽然便傳來了一句應和!
無法通過聲音確定他們具體的方位,雲飛揚便仍是用擴散的方法。每個軍士之間的距離,牢牢的卡在三丈這個點上。成功的將已經匯合到一處左太易、牛夯、袁飛兒三隊一千兩百人找尋回來。
如今,便隻剩下趙無敵一隊四百人,和青青孤身一人,還不曾尋得。
“王上,老趙那裏,是不用擔心的。不過是時間的問題,遲早都能找到。我所擔心的,卻是青青姑娘……”左太易跟雲飛揚向來是有什麽便說什麽,此時也不曾有半點遮掩。
“我明白。她一個姑娘家的孤身一人,又是肉體凡胎,這麽長時間,實在是難說。再一個,她與你們還不一樣。你們是為了找她才落到這裏來的。
可蘭蘭卻說,當日夜裏,青青明明已經睡下,第二天卻便不見了。這其中,隻怕還有其他隱秘啊……”雲飛揚看的很清楚,心裏也很明白,隻是理智和情感相衝突的時候,他選擇傾向了情感。
牛夯是個粗人,說話做事也不怎麽動腦子。能動手,就不多說話,便是他最好的寫照。不過很多時候,這樣的人,卻能破開重重迷霧,無視諸多疑惑,直看穿事情的根本。
“哎呀,我的王上啊,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不管青青姑娘如何,咱們還不是要繼續找?再說了,就算是找到了青青姑娘,咱們也還不知道怎麽出去呢!”
牛夯這有些抱怨般的話語,讓雲飛揚和左太易霎時便沒了言語,原本匯合到一處的絲絲喜意,也頃刻之間,蕩然無存。
牛夯見兩人麵色沉了下來,撓了撓頭,“王上,先生,你們別生氣,我就這麽隨口一說,若是說錯了什麽,你們也隻當沒聽見便是。”
雲飛揚神色黯然,搖了搖頭,轉而傳令開拔。
左太易拍了拍牛夯寬厚的肩膀,歎道:“老牛你沒說錯,就是說的太對了。唉……”
牛夯一句話,讓雲飛揚和左太易意識到,眼下的困境,已然不止是尋人無蹤,更有找到人之後該如何從這裏脫身的麻煩!
戰歌再響,聲勢自然比之之前又要大了許多。可是歌聲之中,除了那金戈鐵馬的豪邁,卻更添了幾分惆悵。
趙無敵一行人,毫無懸念的也歸了隊。失蹤的鎮國軍,此刻已經全數找回,隻是越是這般,雲飛揚心頭,便越有不祥之感。
青青,你究竟在哪裏…
兩千人,按照山鬼之前的辦法,列成了一條長長的隊列,筆直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在每一個軍士,都至少從列首到列尾,這般輪轉了十幾次之後,他們終於到了這座大陣的邊緣。
一個透明的扣碗似的光罩,呈現在雲飛揚眼前。
光罩內,便是他們所在的這座陣法,而在光罩之外,卻是一片寒光爍爍,一座煞氣森然的刀山,橫亙在陣法之外。
雲飛揚凝眉良久,伸手朝光罩摸去。
入手一片冰涼,其中更有靈力不斷的流轉,讓人捉摸不透,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變掌成爪,五指指尖罡氣瞬間爆發,將光罩立刻便炸開了一個一掌大小的漏洞。一股冰寒的刀意,便立時灌了進來!
嘶!
雲飛揚一手擋住這個漏洞,已成金身的手掌,卻在這股鋒銳之前,很快便被割出了一道道血痕。
好在這座大陣,雖然隻是困陣,並沒有什麽殺伐之力,但是自身修補漏洞的速度,卻是不慢。回複如初的困陣光罩,將這鋒利已極的刀氣刀意,重又隔在了陣法之外。
看著手中出現的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的血痕,雲飛揚神情凝重至極。
連他都承受不住的鋒利,鎮國軍諸將若是出到陣外,隻怕轉眼之間,便要落得個法體崩碎的慘景。
“太易,你們將軍士聚攏來,退後些個,我先出去看看。”
沉吟片刻之後,雲飛揚朝左太易吩咐了一句。等到他們退到兩丈之外,雲飛揚便將罡氣布滿全身,隨即腳下猛然法力,整個人直接衝出陣外!
衝破陣法籠罩的雲飛揚,對於來勢洶洶的鋒利之氣,沒有任何閃躲。任憑這些鋒銳到極點的勁氣,將他身上的衣服轉眼之間便劃得支離破碎。撞擊在泛著金光的肉身之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金屬之聲來。
為了不讓這些鋒銳,通過這個人形孔洞傷害到陣法內的鎮國軍士,雲飛揚在陣法修複之前,便用肉身,將這所有的勁氣,全數擋了下來。
等到陣法恢複,刀山上傳出的鋒銳之氣,便也立時平靜了下來。
看來,這座刀山,便是防止人有破陣而出,方才設下的。
念頭一轉,雲飛揚便想順著刀山,在這陣外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主上!主上!你聽得到嗎?!”
冥書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