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部落
陰界沒有日月星辰,也沒有四季流轉。
風土氣候,俱是以地域來劃分。東南西北四域,每一地,俱有其獨特的風貌。
東原,氣候溫潤,物產豐饒,諸多靈果靈獸,也是陰界之最;南疆,潮濕炎熱,雖與東原一樣,物產豐饒,可卻有毒蟲蛇蟻無數,連帶著那裏的修士,也大都修煉些恐怖殘忍的法門。
西陲被佛門占據,雖然西陲荒漠居多,風沙不斷,可是在那裏,卻有著無數的魔髓礦山。是苦行散修們聚集之地。
而這北域,相比起其他地界,已是貧瘠的難以言喻。比之其他的地方寒冷許多的氣候,讓這廣袤的北域之中,人煙並不算多。且北域雖然多山,可魔髓礦山,卻是極少。也正是因為如此,佛道兩家,才明知極幽宮中,還有很多人是曾經閻羅的心腹後裔,卻也不曾太過逼迫。
與其將這些人逼入絕境,來一場驚天動地的殺伐,還不如用這溫水煮青蛙之法,配合各種陰私手段,逐漸分化削弱。這般下去,遲早有一日,極幽宮會不戰自潰。
沿著九鳳城往北,天氣變得越來越差,原本明朗的天空,漸漸蒙上了一層灰色。
“爹爹你看!又下雪了!”
雲飛揚帶著眾人,已經跋涉了近兩個月。愈發惡劣的氣候,使得悠悠和申屠,這兩個不曾修煉,沒有修為的凡人,舉步維艱。縱然在路經裂風城之時,雲飛揚叫武瘋子到城內去買了厚重保暖的毛裘衣帽,卻仍無法將這刺骨的寒風徹底隔絕。
每隔半個時辰,申屠和悠悠,便需要讓武瘋子或者雲飛揚傳輸罡氣法力到他們體內,否則頂風冒雪的前進,早也將他們渾身血肉凍壞了。
雲飛揚剛剛才將混雜了一縷神火之氣的罡氣傳到悠悠體內,便見裹得如同一隻小白熊一樣的悠悠,不顧臉上已經被凍得通紅,興衝衝捧著一朵雪花寵她叫道。
隻因這小姑娘,從小便在大陽城和九鳳城一帶。那裏屬於北域偏南,且與冥海相交,是以下雪也是極少的。可是從九鳳城往東北而行,還未到裂風城,便開始時不時的有白雪落下。少見多怪的小姑娘,對這般的新鮮事物,自然是好奇的緊。
雲飛揚無奈的將之抱起,盤落她手中的雪花。將藏在她懷中的小兔子提溜出來,也不理她,轉頭便朝申屠問道:“申屠,依你看,咱們離北邙還有多遠?”
“阿嚏!”申屠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大哥,我們現在已經在往東偏了,估計還要再走兩個月,才能到北邙山脈…阿嚏…這鬼天氣,真是難受!”
申屠身上裹著厚厚的大衣,卻仍是凍得他承受不住。
“哈,申屠大哥,你就該跟我一樣多吃東西,你看,我就不怕冷!”將雲飛揚扔過來的兔子抱在懷中,王老實一臉鄭重的朝申屠說教。
從九鳳城出發之時,雲飛揚想讓王老實回到他的十萬大山中去。可是無論他怎麽勸說,王老實卻死心塌地的要跟著雲飛揚‘闖蕩世界’。屢勸無用,便也隻好隨他去了。
同齡人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這個妖獸少年,跟段威心性相仿,這一路走來,更是讓他們兩個無話不談,比親兄弟還親。
一根筋的王老實,總是忘不了自己跟雲飛揚是兄弟。是以總是想讓段威叫他一聲‘師叔’。當然,對於這樣的無理要求,段威自然不會同意。於是乎,兩人沒少為了這個,在雪地之上翻滾打鬧。
“你當誰都跟你一樣是飯桶嗎?要不是師尊帶的東西足夠多,你一個人就能把我們所有的口糧吃完了!”此刻,聽得王老實恬不知恥的炫耀,段威又是忍不住嗆聲道。
王老實哪裏是能吃虧的主,立時便將懷中的兔子往段威身上砸過去。
在悠悠的嗔怒聲中,段威不得不忍住自己躲閃的欲望,硬生生將這一下接了住。
“嘶!你這是要殺了我還是殺了它啊!”段威揉著胸口,查看著小兔子有沒有受傷。
“哼!誰叫你…”
“噤聲!前麵有人!”
武瘋子是命境修為,靈覺敏感至極。加之此刻悠悠在雲飛揚懷中,心中有些吃味,便將心思全放在了趕路上麵。
嗯?
眾人聽得武瘋子此言,立刻不說話了,雲飛揚神識一展,遠處的山背路上,有一隊車馬也正順著山路,往北而行。
荒山野嶺趕路的,要麽便是無奈,要麽便是無畏。
為免這隊車馬中有修士察覺他的探查,隻遠遠一掃,便將神識收了回來。
不過,雲飛揚卻並沒有要躲開來人的意思。況且身後雪道上留有腳印,便是想躲,也躲不開。鬼鬼祟祟的,反而更使人生疑。
“武兄,你看護著申屠,小弟、阿威,你們也莫要在吵鬧。咱們安心趕路便是!”
雪花漫天飛舞,上一場雪還未化散,便又有新的雪花蓋在頂上。這一條山路更是不知道被冰封了多少年月。
悶聲趕路的一行人,很快便追上了前麵那雖有車馬,卻走的極慢的隊伍。
到得近前,雲飛揚不自覺的便皺起了眉頭。初時,他還當這隊車馬是行商,或是采買的人。可眼下,卻發現,這一對人馬,分明是押送著囚犯的馬隊!
四匹馬,三輛囚車,八個人。
一匹馬上,端坐著一個穿著獸皮馬褂的異族男子。雲飛揚之所以斷定他是異族,便是因為在這個人的頭上,卻是長著一根尖角!
雲飛揚上次見到頭上有角的,還是那個擺攤的攤主。隻不過那個人,卻是靈族,不過是像戴帽子一樣,將一根尖角頂在了頭上。而眼前這個,卻是天生的。
除卻此人,剩下七個,俱是靈族。隻是,雖是同族,可這七人中的三人,卻被關在囚車之上,時不時還要被四個靈族看守,抽上一鞭子。
囚車之內的囚犯,身上的衣裳,卻是早也被抽打的破破爛爛,在這凜冽寒風中,三個人,俱是被凍得嘴唇發紫,瑟瑟直抖。
武瘋子湊到雲飛揚耳邊,輕聲道:“這些人有古怪,怕不是人商!”
人商?
雲飛揚不由得眉頭皺了起來。
人商,便是陰界眾人對人販子的稱呼。他們如同盜匪一般,四處劫掠,並靠著將劫來的貨物賣出去為生。隻是盜匪或搶或殺,可人商,卻是要將人也抓了,然後轉賣出去,為奴為仆。
因為成年男子往往在被人買下之後,還會心存怨念,會找機會逃跑,甚至,是將他們的‘主家’反噬了去。
所以人商往往便會選擇婦孺孩童來賣,至於成年男子,嗬,唯死而已。
雲飛揚前麵兩世,一個是遵紀守法的年代,另一個,也是法紀嚴明的封建王朝。是以對於這種,將人當成貨物的做法,一向是深惡痛絕。
此刻聽得武瘋子所說,心內自然是頓生厭惡。不自覺的,腳下的步伐便是加快,他要追上去看個究竟。若真是人商,那少不得,便要替一次天,行一回道。
山路不算大,去也能容得下兩車並走。雲飛揚一行人趕上去,正與囚車並行。囚車之內,果然便是三個已經兩眼無神,凍得幾乎就快死去的女人!
“媽的!裝什麽死!”
對於雲飛揚等人,這幾個看守,卻沒當一回事。見中間那輛囚車中,蜷縮成了一團的女子閉上了雙眼,旁邊一個幹瘦的看守,揚起手中的鞭子,便往她身上打去。
這種鞭子,並非是一般的馬鞭。而是在鞭子上還裝了倒刺的刑鞭。一鞭子下去,若是用力大了,足能將人身上的肉都扯下來一塊!
次啦!
勢大力沉的這一下,雖被囚籠擋了一些威力,可帶著刺的鞭梢,仍是將一大塊衣服,連同著身上的血肉一道,給抽了下來。
隻是,即便是這樣的痛楚,囚車中的人,卻也沒有半點反應,動彈,也不曾動彈一下。看樣子,已是死透了。
段威年紀小,見得這般,立時便要叫罵動手,卻被武瘋子攔了下來。
那看守似也發現死了人,連忙跑到前麵騎著馬的首領身側,“大人!死了一個!”
隻是那人卻連半分反應也沒有,冷淡的說道:“死了?那就扔了吧。剩下那兩個不要再死了,不然,我就讓你也死。”
看守聞言,連聲稱是,隨即便將中間那架囚車牽引到了一邊,另外兩輛車和那首領,卻仍是往前行去。
被牽出來的囚車,將雲飛揚一行人直接擋在路中間。
“媽的,真晦氣!走一趟才撈了三個,現在還死了一個!這他娘的叫什麽事兒嘛……”幹瘦的看守,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打開囚籠,將內裏死去的女子屍身拖了出來,隨即往雲飛揚等人這邊一丟。
段威怒極,直愣愣的盯著他。隻是這看守卻絲毫不懼,反而還虛抽了一鞭子,罵道:“看什麽看!想死嗎?”
雲飛揚將悠悠的頭轉到自己懷中,隨即踏前一步,冷冷問道:“你們是幹什麽的?”
那看守喝罵道:“幹什麽的?你說是幹什麽的?趕緊給爺滾開,不然把你們一道殺了!”
雲飛揚一行人,除卻悠悠以外,俱是成年男子,這些人商自然隻殺不賣。
聽得此言,雲飛揚便已斷定,這對人便是人商。
“唉,阿威,你去,把前麵那幾個殺了吧,這個我還有用。”雲飛揚一聲令下,段威直直衝出。
雲飛揚方才已然感覺到,便是前麵的那個首領,卻也不過是煉魂境界。段威對付他們,自然不會有問題。
揚手一揮,雲飛揚一巴掌,便將這個看守直接打落在地,“說吧,你要把人賣到哪去?”
看守被他勁風打中,立時便知眼前這人,乃是修士!心中哪裏敢有半分隱瞞,直接便已是和盤托出。
等到雲飛揚再也問不出什麽,輕飄飄的一指點出,這個作惡多端的凡人,便被直接被點穿了頭顱,死的不能再死了。
隨意在邊上一腳踏出一個大坑,將死去的女子埋了。雲飛揚抬起頭,看著前麵段威正和那人商首領鬥在一處,搖了搖頭,似是自言自語道:“部落?看來,還是要打要殺啊……”
悠悠被憋得有些氣悶,探出頭來,正好聽到雲飛揚的話,“爹爹,什麽部落啊?!”
雲飛揚揉了揉小姑娘的頭,輕笑道:“部落啊,現在有好多叔叔,都被困在部落裏了,咱們去找他們好嗎?”
“好!”
悠悠似懂非懂,卻知曉若是爹爹不喜歡的地方,那便不是好地方,衣袖裏小拳頭悄然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