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我來到你的城市
我特麽的是很尷尬的。被當做兒媳婦的待遇啊,但我特麽還不能像小孩兒一樣,說翻臉走就翻臉走。
於是全程我都是特別無奈的哄著孩子,祝遊弋生日快樂。
遊弋生日,當然是他自己最高興,所以他喝得有點兒多,但不至於醉。從我懷裏抱走了可樂。向在場的所有人都宣布,
這是他的幹女兒,叫可樂。他最疼愛的小女兒。
最疼愛的小女兒。
我看著遊弋當時認真的模樣,甚至看著他的五官,我想起一個人來。就是頭腦發熱一下子蹦出這個人的臉來。
他叫路遊,同樣笑起來,咧嘴笑得特別高興,甚至牙齦都露出來。
大夥兒起哄,讓這個幹爹都喝點兒酒。遊弋將孩子輕輕的抱給我。
拿起一瓶子紅酒,仰脖,一飲而盡。
後來他的各種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們,不放過這個還沒結婚,已經有了女兒的男人。一圈兒下來,遊弋被大家夥兒灌的有點兒不清醒。
我看著那一群人,從亢奮恢複到平靜,然後又開始亢奮起來。
他們鬧到很晚才散場。
依舊是遊弋送我回家的,那時候已經很晚了。
有一的酒量不錯,據說是在國外的時候有時特別想家,想家的時候,就拚了命的喝茅台,就著老幹媽。
後來酒量練出來了,回來的時候。基本上沒人能喝過他。
他特清醒的把孩子放到床上,然後站著接過我手裏的濕毛巾,特別細心的給孩子擦臉,擦手。
我們兩個人很長時間沉默不說話。他說要走。
我送他到門口,他的背影在路燈下,被拉的老長。
然後我站在了燈下,他站在了半明半暗處,眼神特別明亮的看著我。
淡然開口。
“要是可以的話,考慮下我吧。”
這麽多年了,孩子我都生了,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幾乎沒有了吧。
我沒駁他麵子,不拒絕,不答應。
他就這麽走了。
我的生活孩子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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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孩子都會走路說話了,我們也進了2016年,這個多災多難的年份兒。
我記得誰跟我說來著,隻要是年份兒是偶數的,那麽這一年,特別好。隻要是奇數年,就特別不好。
但是我笑了。日子過的還不好,還能賴得著年份兒?
遊弋再被劉嬸催著結婚的次數越多,就越往我家裏跑。
我都不記得我是怎麽從一開始的不表示到後來,一直對遊弋去拒絕是怎樣的過渡,反正就是這樣。
後來遊弋求婚都求的麻木了,我拒絕的也麻木了。
直接演變成這種模式。
“要不要嫁給我?給你一分鍾考慮時間,你有個可參考的條件,我是可樂的爸爸啊。”
我通常會看遊弋一眼,看到他一本正經的對我笑,我通常笑得不是一本正經。
“算了,我還是去賣雨傘吧。”我說。
這個時候,可樂就會笑嘻嘻的牽著遊弋的手,奶聲奶氣的讓遊弋給她買棒棒糖吃。
然後一個口一個爸爸叫的特別甜。
在可樂的心中,她不知道爸爸是幹嘛的,但是她知道這個男人一直在她身邊兒逛來逛去,所以就特別親這個男人。
遊弋真的是無欲無求,在他心裏根本沒有娶媳婦生娃這個概念,他最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有女兒。
他的那些個朋友都起哄說遊弋不地道,都有了娃也不告訴她們。
遊弋根本不否認,打心眼兒裏認為這就是他的親閨女。
完全成了一個女兒奴,可樂也樂得一個人這麽聽自己的話。
我已經一年多沒回北京了。我才差不多都快忘了西直門怎麽走,也忘了長城在什麽位置了。我開始享受這樣的生活,我什麽都不缺。
唯一心裏空落落的就是。每當我看到可樂的時候,就特別的想念言語。
在接近一年的原始人生活中,我給可樂買了個電視機,給她放動畫片兒看,偶爾特看財經頻道。
有的時候看到關於老北京的紀錄片兒,那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在腦海裏各種翻騰。
然後若無其事的壓抑住自己特別想回北京的想法,努力讓自己更加適應現在的生活。
我還是沒能看到關於言語的一點兒報道。有時候我甚至在想,言語是不是現在淪落成了普通人,是不是沒有豪車開,是不是和所有人到中年的男人一樣,挺著啤酒肚,然後特別邋遢。
每次關了電視,心裏一陣失落。
這個時候可樂都會看出我的不開心,跑過來,各種小手在我臉上揉搓,各種拚命的安慰我,各種跟我說沒關係。
我都不知道,她這麽小的孩子,哪裏學的大人話。
深秋的那天,遊弋放了假,讓他所有的員工去度假,公司停業整頓。
他跑來我的小店兒,那天我發了燒,臉一直是紅色的,頭上的溫度很高,但我已經吃了退燒藥,也打了針,想著休息休息的話,其實也差不多了。
沒想到還是不行,就進屋休息,外麵的小店兒遊弋幫我盯著。
可樂也去找他爸爸去玩兒。
沒過一個小時,可樂進來了,跟我說剛才有個叔叔來買東西,東西沒拿。
“一直盯著我看,爸爸都急了,差點兒打那個叔叔。“
可樂手腳並用的各種描述自己看到的事實。
我強撐著身體,去外麵看到底發生什麽事兒。
我出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不再了。遊弋依舊氣呼呼的看著外麵兒。然後特別強的把那個人已經付賬的傘扔進垃圾桶裏。
很無奈的看著賭氣的男人和小孩兒沒區別。
遊弋不肯跟我說發生什麽。可樂並不知道在她回房間跟我告狀的時間段又發生什麽。
我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
沒想到。我還是遇到了。
三天以後,我的病算是好了,但是當時的感冒還是不小心傳染給了可樂。
可樂到了後半夜開始哭。那種撕心裂肺的開始哭。
我摸了下孩子頭,特別的燙,所以當時我的心髒都繃緊了。
那一刻我特別無助,不知道誰能幫幫我。畢竟我住的山腳下,根本沒醫院。
湊到這附近來住的都是為了掙點兒遊客的錢,誰都不會將診所開到這種地方。
她哭一聲,我就心疼一下。心裏難受的特別厲害。
打遊弋的電話打不通,我隻有抱著孩子往劉嬸的家裏跑。我不確定遊弋是不是在家,因為隻有遊弋的家離我家最近。
半夜,我們又是在山腳下。風吹過山的時候,穿過樹枝,那種呼呼的風聲,帶著奇怪的音效,特別嚇人。
把孩子緊緊的摟進自己懷裏。
那段路,路燈壞了。我睜大眼睛,就著一百來米的路燈看路,雖然是看的不清楚,但還是能看見的。
可能是孩子犀利的哭聲驚到了路邊兒的野狗。
野狗突然就從箱子裏躥出來,上來就要咬我的腿。
我特別怕這個時候,我被狗撕了,那樣的話,孩子不也就危險了。
拚命的跑。越跑那些狗越是追過來,而且特別凶狠。
一隻已經咬到了我的褲腿腳,我的腿被拖著,另一隻被那種低吼的狗給咬住。
突然聽到狗低吟了一聲,哼唧倒在我腿邊兒。
接二連三,狗被打了,哼唧倒在我腳下。
我能看見我的側麵站著一個人,隻能看見大致的輪廓,根本看不清這個人所謂的眉眼。
我在慌亂之中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這個人朝我走過來。我真的特別害怕,心髒收緊。
甚至手腳都是哆嗦的。
“謝謝。”我撂下這句話,就要跑。
孩子在稍許的沉默之後,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嗓子好像都啞了,即使嘶啞,還是扯著嗓子嚎。
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我特別害怕孩子會燒出毛病來,嚇得我反應過來之後,就抱著可樂馬上開始跑。
胳膊被人給捉住,我能感覺出來那是個男人的手,因為這個手在我肩膀上特別的沉。
手墊在孩子的頭下,另一隻手,已經伸到了腰下。“
“我來抱著吧,你已經嚇壞了。”
我瞪大眼睛,心底激起一股暖流,這個聲音特別熟悉,熟悉的實在不能再熟悉。
在我發愣的那個功夫,孩子已經到了言語的懷裏。
他慢慢的從我身邊兒經過。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麽把孩子搶過來。也不知道怎麽去嗬斥他不要碰到孩子。
但這些我都做不到,我能做到的就是跟在這個男人後麵,行屍走肉一般,大腦全部空白。
我們敲開李嬸兒門的時候,李嬸朦朧著眼睛看我們。
孩子的哭聲讓李嬸瞬間驚醒。
劉嬸瞪大眼睛,伸手摸孩子的頭,一下子就知道可樂在難受。
二話沒說,衝進去,拿出一把車鑰匙,聲音特別著急的問:“誰會開車。趕快送孩子去醫院。”
言語很自然接過鑰匙。
我在燈光下能看清言語的表情,側臉皺眉,高挺的鼻梁。緊閉的嘴巴。
“走吧。”正麵看我,但是表情依舊不是太好。
我顧不得說什麽,從劉嬸手機接過孩子,抱著孩子跟著言語上了車。
除了孩子一直在哭,我心疼的要命之外,我們之間沒後說一句話。
甚至連一句好久不見都說不出來。
我對言語最多的是一個逃跑者的心虛,有種罪孽深重的感覺,但是內心還不願承認。
到了醫院,剛下車,我就看到了遊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