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我很好,唯獨缺他
孩子出生之前,言語一直祈禱千萬不要生個女孩子,他說要是生個女孩子的話,他會變得神經兮兮的。“
“你重男輕女?”
我一直覺得這個重男輕女的毛病言語是不會有的。
言語半眯了眼睛,就和從他手裏奪了什麽東西一樣神經兮兮的。
“甭說了,現在我走在大街上看見任何小男孩兒我都緊張,都覺得他在惦記我家閨女。”
包括我進產房,都記得言語帶著醋意的說出這話來。都說閨女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看來不假。
之後的事情,除了疼,別的都不記得了。
後來我出來了,言語死死的握著我的手,用另一手,抹去我頭上的汗水。
表情心疼的要命,但我還是咧嘴笑笑。
“生的是什麽?”我問言語。
言語說起孩子來,目光特別寵溺。
“女兒。”
這個女兒成了我們一生的桎梏。
孩子長得特別快,眼看著一天一個樣兒。
想想我不到二十五歲的年齡,孩子都出生了。隻不過我們還沒領結婚證。
我記得那天是孩子剛滿月,我的月子也坐完了,言語有事兒出去了,我推著孩子,在秋天的太陽下玩耍。
幾乎湊過來的女人都誇獎我們的孩子長得好看。濃眉大眼,皮膚白皙,煞是好看。
瘦子過來的時候我看見他倒車了。也看見他拎著東西往我這邊兒走。
瘦子特別喜歡孩子,孩子的名字叫小仍。瘦子總愛戳戳她的臉,“小仍,小仍叔叔來了。”
那天瘦子買了一堆菜,在廚房裏各種忙活,我看著孩子。根本沒辦法給他打下手。
隻能抱著孩子在沙發上玩兒,後來言語回來了。
我一眼就看出他的臉色不是特別好,雖然他一直在笑著。
言語抱著孩子,孩子也特別親昵爸爸,抱著爸爸的脖子不撒手。
言語的眼圈慢慢的紅了。我心裏莫名其妙的緊起來。
瘦子從廚房裏探頭出來,然後又縮回去。
言語抱孩子的姿勢特別緊,有種舍不得的架勢。
我幾乎是瘋了一樣,衝上去,在言語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抱走孩子。
言語的目光慢慢變得犀利敏銳起來。
正好瘦子做好飯,從廚房裏端著菜出來,看到我們兩個僵持在一起,於是瞅了我們各自一眼,然後讓我們坐下吃飯。
孩子開始哭起來,哭的聲音特別大。
“你有什麽瞞著我的?”我問言語。
言語愣了一下,眼神慢慢黯淡下去,皺緊了眉頭。
他這種動作,我就知道,·他在難受,在思考超出他能承受負荷的事情。
我哄著孩子,慢慢的終於不再哭了。言語的表情變得不好起來。一直盯著孩子。
孩子將頭拱進我懷裏,絕對不看言語一眼。
瘦子特別尷尬的扯了言語的袖子一下,“言語,先吃飯吧,別看了。”
我死死盯著言語,我用盡我所有的力氣看他。
他對我不是不好,對孩子也特別的好,但是他的這種虎視眈眈的表情,我是第一次見到。
讓我心裏特別驚慌。
我抱著孩子回了房間。
接下來,我聽見了言語和瘦子之間為數很少的對話。
猶如一個晴天霹靂劈進了我心裏。
合著言語要用他心愛的閨女來給彥實配骨髓。
就算是有可能配型不上,但我也接受不了。
憑什麽,我的孩子,生下來憑什麽要成為別人的犧牲品。
就在我抱著孩子衝出家門兒的時候,言語也衝出來,抱著我。
聲音顫抖著,在我耳邊了,特別小聲的說:“對不起,對不起以淺。”
眼淚砸到我手背上,其實我心軟了。但是我沒妥協。
轉身看著言語一臉的心疼和無奈。
“如果可以的話,我去給他做配型,我去給你捐器官。但····”
“別碰我的孩子。”
言語愣了一下,眼圈紅紅的。我看出他的為難。也看出他的難受。
孩子自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兒,笑嗬嗬的看著言語,伸出小手。
瘦子也衝出來,死活攔著言語,將我們分開。
我記得我就和言語說了我內心裏的一句話,我質問他,為什麽世界上這麽多人,非要把我的孩子貢獻出去。
“因為他們都是稀有血型。”
我愣了一下,熊貓血。
我的孩子隨了言語的血型,都是熊貓血。
眼淚關不住的順著我臉頰流下來。
我特別無助的看著瘦子,我想我這輩子很少求人幫忙,但是我求瘦子,給我叫一輛出粗車。
但是言語的眼神特別凶狠,絕對不讓瘦子去。
我們幾個就站在原地,僵持著。
“瘦子,你要是今天不幫我叫車的話,孩子被言語抱走我會恨你一輩子。”
說著,我哭的更凶了。畢竟這孩子是我十月懷胎忍著劇痛生下來的。
我都沒法想象,言語把孩子抱走之後,孩子哭的那個畫麵。
為難的是瘦子,雖然知道這樣很對不起瘦子,但是沒辦法,這是我最後的一點兒希望。
瘦子最後沒辦法,劈手給了言語後脖頸子一拳,言語接著就暈倒了。
瘦子將言語扛起來,扔到沙發上,
然後扶著我進屋,將我扶進房間裏。
我坐在沙發上,抱著孩子,看著躺在沙發上不省人事的言語。
其實是心疼的。
瘦子低頭,特別懊惱的跟我說了事情的經過。
在我們有這個孩子的時候,言語已經有了打算,把孩子來給彥實配型。
“他知道,多不容易懷上的孩子,真的是打心尖兒裏疼。但是彥實那邊兒的情況已經來不及了。能活的年限也就這一兩年。”
“言語確實沒辦法,你也諒解著點兒。”
我點點頭,看著懷裏的孩子,心裏一直在難受。我怕是不能理解這個男人。虎毒不食子。人要是食子的話,比畜生都毒。
我們總得先顧忌自己的孩子對吧。
孩子睡著了,閉著眼睛,睫毛特別長,鋪在眼瞼上。
瘦子沒有攔著我,在我心裏,瘦子是我的朋友。
但是這個朋友是我通過言語認識的。
瘦子應該跟言語近一些才是。
但是瘦子眼睜睜的看著我走,看著我抱著孩子收拾了行李走。
我留下了卡裏的大部分錢,我知道這錢是言語給我的,他悄悄的打到我賬號裏的。
我隻是裝作不知道,畢竟我們老夫老妻了,不用相互說我知道你對我好這種事兒。
有些話裝在心裏就好。
但是這次我要任性一次,我要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去。
我買了張到家鄉的火車票,寶寶在車上醒來,瞪大眼睛看著外麵的風景,笑得特別歡快。
其實我知道是,她看不了多遠的視線。畢竟隻是個看很近距離的小孩子。
我知道她高興,在媽媽懷裏的孩子,一定特別幸福。
火車到站的那一刻我覺得特別幸福,懷裏的孩子一定也覺得幸福,一直在笑。
“這就是媽媽長大的地方。”我咧嘴笑著。
孩子微微睜眼,看著太陽的方向。
我多希望她能像太陽一樣,幹幹淨淨的成長,然後成為一個特別快樂的人。
我長大的地方一年四季空氣都特別好。青山綠水,幹淨無比。
我們家在山腳下有個房子,是我爸媽以前花了大價錢蓋的,後來那個山成了旅遊景點,地價也就高了上去,但是我一直沒有賣掉那個房子。
但是言語死活不肯賣掉四合院兒一樣,那裏麵有我們各自的回憶,是錢買不來的。
重新住進去其實也還好,房子最起碼不漏雨水,安全性還是好的。
因為孩子一直沒睡好,所以到了房子裏就開始哭,腿腳亂蹬,特別難受的模樣。
我趕緊收拾了一個地方,讓孩子先睡,自己開始打掃房子。
畢竟我很長時間沒回來了,那些在附近住的人,特別好奇的看著我。
後來幾個看著歲數挺大的人,大著膽子質疑的看著我。
“你是這家的主人?”
滿臉的不信任。
我就這麽輕描淡寫的點點頭,衝他們友好的笑笑。
有幾個大媽認出我來,笑著看我拉著我的手問我是不是小淺。
我點點頭,微笑的看著這些我眼熟的大爺大娘,這麽多年,還有人記得我,真好。
有幾個大娘,沒說什麽,轉身回了家。
隻剩下兩個大娘,了解我回來的目的,我也不願多說什麽。
一直在忙活著打掃衛生,孩子可能是沒在媽媽的懷抱裏,沒有安全感。
扯著嗓子開始哭嚎。沒辦法,我扔下手裏的東西,二話沒說,跑到房間裏,抱著孩子出來。
那幾個大娘,看著孩子,臉上笑得特別慈祥,爭著要幫我哄孩子,一個勁兒的責怪我抱孩子的姿勢不對。
看得出那是笑著嗔怪,其實還是心疼的。本來老年人對孩子沒有免疫力,天生就喜歡這些可愛的小孩子們。
剛才走了的那幾個大娘大爺來了,每個人手裏都拿著東西,各種吃喝的東西。
紛紛往我手裏塞,其中一個大娘,笑著說你剛來,應該沒什麽吃喝的東西,那就先湊合吃這些吧。
很多東西們都是他們自己舍不得吃的,基本上肉食青菜瓜果蔬菜都有。
看的我特別感動,真的覺得哪裏都不如故鄉好。
加上我想起言語來,所以我眼淚掉了下來。
那幾個眼尖的大娘可算是緊張了,問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麽還哭了呢,我不知道怎麽說。於是抹去眼淚,笑著說沒什麽。
孩子被大家逗得一直在笑。
一切,都很好。唯獨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