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沒錢有罪

  我被巴掌扇的有點懵,一時間也不適應地下室的黑暗,倒在裏麵。


  將我扔進來的那個人指著我,語氣很惡,“要是我們言總有什麽事情的話,你就死在這裏麵吧。”


  說完,地下室唯一的光亮隨著房間門的關閉消失。


  哪個酒吧沒有死過個把人,弄死一兩個,又是外省籍的,誰會管?


  我最怕的就是黑,諷刺的是我就在黑暗裏,伸手不見五指的暗中黑暗。整個人身邊有那種水蒸氣往臉上撲的感覺。很快悶熱感就出來了。


  抱著腿,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尤其是想到我用酒瓶子開了言語的腦袋後背就一陣發汗。我以淺,可能真的在地方混不下去了。


  想著想著我就哭了,我特麽的不就像念個書麽,就差往別人床上躺了。


  沒錢有罪,是我外婆說的。我外婆在我爸媽意外去世之後養了我和我弟弟,一個七十多歲的農村老太婆沒有多少收入,就靠開點兒荒地種菜,自己不舍得吃拿去集市上賣了換錢供我們念書。


  那個時候我外婆已經查出喉癌,喘氣的聲音都是伴著“呼嚕嚕”的顫音,吃東西會疼,但還是自己忍著,一直沒有跟我和弟弟說這件事兒。


  村兒裏的人看到我和我弟沒爸沒媽,我外婆家也沒有別的男丁,所以就經常在外麵說我們家的壞話。我最常聽到的就是說我們家“活該一家人死幹淨,一準兒上輩子幹了什麽缺德事兒。”


  再到後來,村長家遊手好閑的小兒子盯上了我,每天放學都會在村外那塊玉米田那個小路上攔我,言外之意是讓我和他搞對象。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他心裏憋著壞。我一直沒搭理他,誰知道他越來越變本加厲,開始對我動手動腳。雖然每次差點兒被揩油之後我都難受的想自殺,但是我始終不敢和外婆說,我怕外婆去找他拚命。


  外婆死前的那一月裏,村裏所有人都在背後叫我“破鞋”。


  村長的兒子看我實在不從他,在村裏到處散播說我以淺勾引他,和他睡過覺。


  封建的小村兒,人們田裏活不是特別忙,再加上我家就我姥姥一個大人,柿子照軟的捏,我的流言蜚語從一個版本升級到另一個版本。他們這樣傷害我還不夠,甚至教唆自己的孩子不要和我這個“破鞋”“狐狸精”玩兒。


  於是我的流言被他們的子女傳到學校,版本變成了隻要給我錢,我就會和別人那個。


  那段時間經常有男生給我寫紙條,紙條的內容和幾乎是千篇一律,問我多少錢。並且紙條裏幾乎都夾著幾張百元大鈔。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高考。每天他們都特不厭其煩的給我扔紙條,每天看著我將一堆沒打開過的紙條直接丟垃圾桶裏。雖然那些紙條裏有錢,但我不稀罕,外婆說過,做人不堂堂正正,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出這種正確人生觀的外婆還是去世了。她去世前一晚,拿出一個特別厚重的手絹給我,破舊手絹兒裏麵包著零錢,那些加吧起來也就一二百。她笑著跟我說沒錢就是有罪,有錢就沒有罪。


  她說以淺,再難你都要念書,然後掙錢供弟弟念書。


  我跪在外婆床前,哭到眼睛腫的完全看不見東西。我甚至想外婆要是死了,我也去死了算了。但是外婆一直叮囑我要好好活著,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在活。我還有我弟。


  第二天,她就斷了氣兒。瘦骨如柴的身體躺在單人床上顯得和小孩子一樣高。


  我最終考上了皇城的大學,千裏迢迢來念書。人生地不熟,沒有依靠。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陳姐。她收留了我,這兩年也沒為難我。每次我發了工資,她都陪著我一起到郵局寄給老家的弟弟。


  我被客人灌的爛醉如泥被人揩油的時候,她作為老板娘笑著將我扛出去,然後招呼別的女人進去補缺兒。


  我今天所有的行為在她看來是背叛,隻是她不知道我為什麽瘋了一樣需要錢,不隻是我自己生活需要錢。


  我弟得了白血病,也需要錢。這個事情我一直沒說。因為我不想自己的親弟弟總是麻煩別人來一塊兒養。別人不欠我的,但是我欠我弟的。我跑出來念書,把我弟弟扔給老家的嬸嬸照顧,我最對不起的就是我弟,沒能好好陪在他身邊。


  我在地下室裏關了三天,沒吃沒喝。最忍受不了的就是高溫。


  每次汗水浮在皮膚上的時候,我整個人就像泡在泳池裏,皮膚永遠不會幹。一天好幾次的暈倒,能讓我醒過來的就是我弟。


  我總是在耳邊幻聽到我弟哭的鼻涕眼淚直流,抱著我腿哭喊著“姐姐別走。”


  那種撕心裂肺的哭每次都能將我喚醒。


  第四天,我被人抬出去。雖然我很想閉上眼睛,但我要看著我出那烤爐一樣的地下室,我要清楚的感覺到我特麽的還沒死。


  沒死我就會繼續拚命的折騰。


  陳姐和小潔在我身邊眼淚都掉下來。


  “對不起以淺。不這樣的話,言家那邊兒不會罷休的。”


  陳姐手搭在我額頭上,確定我在發燒之後,回頭拚命喊保安去叫醫生來。


  我和一天蒸幹了水分的魚沒啥區別,要說有區別,那就是我還會說話,雖然聲音不大,陳姐得趴在我嘴唇上才能聽清我說的是什麽。


  “陳姐,找人開價吧,我不想保持什麽狗屁冰清玉潔了。”


  我笑著說,眼淚沒來得及流出來,就被我憋回去。


  陳姐皺眉特別難受的看著我,過了很長時間之後,她才點點頭。


  “先喝點水吃東西養好身體再說。”陳姐起身要走。


  我死命扯住她衣角,用盡所有力氣對她說:“就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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