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聲震林樾(一)
徽墨趕忙追上,將他攙扶住,不明就裏道:“哎?為什麽這樣說?”
夏侯輕聲音繃得極緊:“她從不是什麽嬌氣的女子,事情未完,隨時還有變數的可能,她絕不可能因為疲乏而提前離開,此為其一。她今晨辰時未到便先一步入宮,就算長平公主決意取消,也不應該這麽遲才傳來消息,更不可能還未與我們通完消息便先行出宮,此為其二。其三——”
“其三是什麽?”
夏侯輕抬起頭,麵容如冰魄般冷凝:“我的預感。”
肺腑處痛得厲害,沒有什麽原因,冥冥中就是有一種預感在告訴著他,她出事了!若是他不立刻趕過阻攔,那麽他必會追悔莫及!
徽墨再不說什麽,立刻扶著他往殿外走,剛行至宮門,忽被一道身影伸手攔住,是四皇子蕭雲夙。
徽墨觀他神色陰鷙,明顯是來找茬的,不過要事當前,沒工夫跟這人囉嗦,於是客氣道:“四殿下,我家世子有要事必須先行離開,勞煩殿下移步。”
“移步?”蕭雲夙露出冷笑,目光陰測測的掃在他們身上,“今日宴席乃我父皇親自主持,夏侯世子卻幾次三番自行離席,你當皇宮是你南平王府的地盤嗎?未免也太不把君王放在眼裏!”
沒有蕭明嵐阻攔,蕭雲夙就如同一條掙脫鏈子的惡犬,發瘋狂吠,勢要把夏侯輕徹底撕碎才罷休。靠在宮門邊席位上的官員們,紛紛把目光移了過來。
若是其他時候,夏侯輕沒那個閑心與一條瘋狗計較,忍一忍笑一笑且隨他去,但是此時,他沒有心情更沒有耐心再忍下去:“請你讓開。”
他聲如冷玉,第一次在蕭雲夙麵前將他的強勢展露無疑。
蕭雲夙先是一愣,隨即冷笑起來,收斂下巴,眼珠子像淬了毒一樣陰狠,勾唇露出一側的犬牙,故意挑釁道:“若本王今天就是不讓呢?你難道想在這未央宮,在父皇麵前殺掉我嗎!”
夏侯輕亦笑了起來,極淡,像一縷風不經意吹過水麵泛起輕微的波瀾。他收回被徽墨攙扶的手,上前一步,朝著蕭雲夙逼近。
蕭雲夙明明知道他那雙眼睛早就無法視物,可是不知為何,盯著他眼前蒙著的那條黑色錦緞,忽然從骨髓深處感受到一股無法忽略的寒意,像是有人用匕首刺在他的後心,隻要輕輕加一把力,便能將他開膛破肚,命喪黃泉。
他聽到夏侯輕張了口,在他麵前輕聲說:“四皇子以為你的性命很重要嗎?就算我真的在這未央宮動手殺了你,又會如何呢?”
“你——”蕭雲夙沒想到他竟然敢如此毫不掩飾地展露殺機,當即怔在那處。
而夏侯輕卻再進一步,將他繼續往後逼退,聲音比之前更沉,更冷,如同一道道無情的鍾聲敲響在蕭雲夙的顱內,振聾發聵。
“我南平王府自誕生來二百餘年,與大越同壽,每一任的新帝都打過主意想要將南平王府夷為平地,然而沒有一位成功。你以為是什麽緣由呢?我南平王府即是大越國門,王府敗則國門破,尤其是當前南燕國來勢洶洶,情勢岌岌可危,隨時會爆發一戰。四皇子以為一個可有可無,隨時可被替代的皇子,與一堵至關重要的國門,在陛下眼中孰輕孰重呢?
更何況你的母妃已經失智,永無複寵之機,齊家如同斷臂之猿,無臂可振,再不能成為你的靠山。如此情勢下,就算我真的殺了你,又會對我有什麽大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