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因緣際會(三)
被他委屈的小表情逗樂,寧姝心頭壓著的巨石鬆了鬆,拿起一塊塞到他嘴裏道:“別賣慘了,快吃吧你!”
美食到嘴,徽墨立馬笑嘻嘻地彎起了眉梢。
寧姝亦拿起一塊,低聲朝夏侯輕道:“多謝殿下。”這糕點觸手還是溫的,明顯是一做好就快馬加鞭送了過來。在她於庫房內尋卷宗時,他在外麵為她想好了一切。
聽著她低軟含嬌的聲音,夏侯輕手指摩挲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斥了她一句:“囉嗦。”
寧姝當即心裏受用地飄了起來,暗暗道:夏侯輕這人已經長了這樣一張妖孽的臉,還這樣會哄人,決不能讓他落到別的小姑娘手裏,就讓這個男妲己禍害她一人夠了!
就這樣決定了,嘻嘻。
一邊吃著香甜的點心,徽墨一邊皺眉思考道:“這樣一說,其實薛紅衣才是最有動機殺害使臣報全家之仇的人,是嗎?”
搞了半天,兜兜轉轉,殺人動機最強烈的竟然轉回了那個最不可能的女鬼身上?即便是夏侯輕,也生出一股荒謬之感。
他的骨節分明的指節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擊在扶手上:“薛家還有多少後人?”
談思危將那卷案宗展開,依序往下讀過去:“因太祖皇帝丹書鐵券,薛將軍一人被斬,將軍府家眷被貶為庶民,其餘一幹人等發配奴籍。遭朱家逼迫,薛紅衣淪落紅塵,其下有幼弟十一歲,幼妹五歲。薛夫人帶著兩名幼子在京郊荒地落腳,務農為生。其妹在之後染病夭折了,沒多久薛夫人也抑鬱而終,隻有其弟薛燃在薛紅衣的照拂下活了下來。之後薛紅衣犯案自盡,薛燃下落不明,曾有人說在山林裏看過他的屍體,被野狗啃噬淨了。”
徽墨聽得連連歎氣:“哎喲,這薛家也真是太慘了。”
談思危道:“薛將軍生前兩名心腹參將,一名戰死,那名活下來的喚作白鴻,也就是尋芳台素素的父親。”
談思危讀完後,隨即又道:“可素素有婢女確鑿的證詞,使臣死亡的時間內,素素一直待在屋中,一步都沒有踏出去過。”
眾人皆短暫地陷入沉默中。隨著調查的深入,一波又一波地人被迫攪入局中,逐漸走向一種深不可測的境地。而那根看不見的鐵索上還連著哪些人呢?誰也無法知曉。
寧姝想了下道:“我記得,薛紅衣生前曾與一個書生定過終身,那名書生姓甚名誰?”
談思危將那本卷宗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我看看,這本卷宗上沒記載完,應該還有下一本,待我晚上再去庫房裏找一找,一找出來立刻給你們。”
寧姝點點頭,朝向徽墨道:“你剛才去打探那個撞倒周庠的不明人士,可打探到什麽了?”
談到那個徽墨就忍不住歎氣:“快別提了!我把西市逛了一圈,找了無數人問,張口費都散出去我幾個月俸祿,什麽都沒問到!隻有附近賣繡品的老婆婆說好像看到了這幕,可那個人一直刻意低著頭,而且天又黑,一眨眼人就竄進人群裏沒了,她隱約看到那人左手裏抓著一個閃著銀光的東西。她隻能確定,那人是個穿灰色綢衣的男的,不胖。”
“左手?拿刀快速地從周庠身上割下一根布條,需要十分精準的力道,以及敏捷的速度,那說明此人極有可能是個慣用左手的左撇子;穿得起綢衣的,家境應當不錯;動手過程不留一絲破綻,很快又混入人群藏匿到某個角落中,說明他對西市地形相當熟悉,要麽是常去,要麽是早有準備。”根據這簡單的幾句話,即便是寧姝,能提取出的有效信息也就這麽多了。
模糊,太模糊。
這個人,真不知該讚他足智多謀,還是陰險狡詐了。
天際晚霞已收,萬千星子於深濃的墨藍天幕中寂靜閃耀,星子勾連繪成二十八道星宿,玄妙夢幻,美得如同詩人酒後的一場夢。
可無論這麽夢多美,五日之期的第二日,就這樣走入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