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 章 落英叢中覓無情
雲動風倦,上雪蛛轉眼消失不見,一片雪落下,一個倩影向眾人款款而來。
“千絲花連人心,落英叢中覓無情。”
清冷的聲調,優雅的身段,每走一步,總能搖落無數的風情,然後那雙動人的眼睛裏,始終都保持著讓人難以形容的清澈。
仿佛她不食人間煙火,人間煙火因為她的存在,而百般寂寞。
她是雪珠,也是雨娘。
雨娘開口道:“聊得好像很開心?話多了,人是會變臭的。”
雨娘輕輕立起一根手指,那手指上閃過一抹雪光,寒氣逼人。
不知量立時就收了聲,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的縫起來,無數回的教訓告訴他,打不過的時候,就得表現得規矩點,不然吃苦的永遠是自己,她動起手來,下手的輕重,完全看心情的好壞,至於他能不能抗得住,活不活得下來,雨娘從不關心。
言敬秋見到雨娘的第一眼,那雙木訥的臉上,首次煥發出了神彩。
他的聲音變得有點激動,那行動困難的舌頭,努力地正在調整自己的位置,他拚命地想讓自己話變得正常一些:“好 久 不 見。”
雨娘輕輕看了他一眼,沒有話。
言敬秋卻從那輕輕的一眼中,仿佛看到了無限的故事,有心滿足,也有臆想連連。
雨娘獨道:“人是我殺的,你還有什麽羅嗦話,可當著我的麵。”
言敬秋臉不紅,極其羞赧地道:“經 常 動 武 對 身 體 不 好。”
雨娘淡眉一皺:“就這一句?沒有其它的了?”
言敬秋道:“沒 了。”
雨娘顯得有些無聊:“那我們走吧。”
她一人邁出去,憑風遠走。
不知量見雨娘走遠,才走到言敬秋的身邊道:“你什麽時候能用這種語氣,跟我好好兩上句話,我是不是得算是祖上積德。”
言敬秋望著雨娘消失的方向:“少增。。。惡果,必有。。。善緣。”
不知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真是有什麽師父就有什麽徒弟,你知道你跟師父有什麽不同嗎?”
方敬秋依然望著遠方,仿佛完全沒有理會不知量。
不知量氣道:“你師父是死,你是還在喘氣而已,真是狗改不了吃。。。”
他話還沒有完,憑空一個充滿殺意的聲音響起:“嗯!?”
頓數萬針雪絲一起對準了不知量了。
好在不知量變口變得極快:“真是狗改不了癡心,徒惹雨娘娘煩心!”
不知量好像替雨娘一萬個不值一樣,一甩衣袖,就帶著祁和姚婧妍去追雨娘了。
言敬秋一人浮在空中,一直望著雨娘消失的方向,他在想上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 ,久遠到記憶一片模糊,下一次見麵是什麽?將來,還是永遠,不管怎麽樣,對他來都是期待。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身上的真言慎鐵還沒有發作,他還能話,得十分流利順暢,然而當時的他,隻是偷偷看了幾眼,生生熬不出一個字來,這一次是他與她之間對話字數最多的一次。
下一次,一定再多一點,言敬秋越想越開心。
追趕了很久,不知量一行人都沒有找見雨娘的身影。
祁沒有看著芳鈴兒,難免有些擔心了起來,焦急地問道:“芳鈴兒呢?”
不知量指著前麵,雖然前麵什麽都沒有:“芳鈴兒和我那個不爭氣的徒弟,輕衣樓主,都被雨娘帶著了。”
祁看著眼前一片茫然的雲海:“那她去哪兒了?”
不知量輕輕笑了一聲:“年輕人,我教你一個能讓自己活下去的竅門,那就是永遠不要問雨娘她要去哪兒。相信我,記住這句,對於讓自己活著這件事,絕對大有益處。”
姚婧妍忍不住道:“你好像很怕她?”
不知量輕輕搖了搖頭:“這不是怕,是敬,尊重,崇敬,年輕人想事情就是這麽膚淺。”
感知到自己頭上那幾根蛛絲慢慢退去之後,他才終於有了一個喘氣的機會,雨娘給他漫長的人生中,帶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刺激,驚險,還有隨時隨地的殺機。
腳下千山萬水,眼前雲煙浩渺。
不知過了多久,上的風越來越大了,空氣中腥味也越來越重了。
遠遠地已經能看一片碧藍色的水域,以及數十條接連地的龍卷風,在不停地扭動著粗壯的腰身。
姚婧妍望著眼前一幕,吃驚地道:“這就是海?”
不知量道:“這是海,而且這還不是普通的海,這海有一個特別的名字,泅海。”
姚婧妍驚呼出聲:“就是那個傳聞中關押著海外妖族的泅海?”
不知量問道:“是誰告訴你海外關押著妖族?”
姚婧妍理所當然地回道:“書上都是這麽寫的啊?”
不知量道:“那關押了這麽多年的妖族,你有沒有新眼見過。”
姚婧妍道:“它們被著著,怎麽可以看得到。。。”
突然姚婧妍像是咬了舌頭一樣,停下了接下來要的話,她的這一段話,也是書上常的,本來這種太過於玄幻的事情,她從來沒有更多的聯想,書上得多了,她也就信,今她才知道這看似合情合理的故事背後,卻有著一個大的徒弟。
不知量道:“做我的徒弟,首先你得有一定得有常識,那就是下的書,有五成都是錯的,唯有這樣,你才能從書讀來那些別人不願意告訴你的故事。”
“這泅海要遠遠不止你的那些妖族故事,那麽簡單,我再送你一個問題,可容你慢慢思量,這泅海擺在這裏,到時是用來關押海外妖族,還是用來關押我們這些人的?”
不知量簡單的一個問題,直接在姚婧妍的腦子裏轟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仿佛這下最大的秘密已經向她展行出冰山一角,一個世界的真相,對誰來,都有著無比巨大的吸引力。
祁因為擔心芳鈴兒的安危,一直神情頹喪,對他兩人的對話也不是很上心,獨自一人坐在一邊想事情。
不知量轉向祁問道:“知道我為什麽會帶你來這裏嗎?因為海裏可有你的大解脫。”
祁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來望著他。
不知量道:“還記得我之前跟你過的條件嗎?我會治好芳鄰兒,但是在她治愈期間,你不能見她,你能做得到嗎?”
祁點了點頭,眼裏很是不舍。
不知量歎了口氣:“男人啊,明明一切都在眼睛裏寫得明明白白的,還偏偏 要出來騙人,你騙騙自己就行,何苦拿來騙我?”
祁道:“現在我連芳鈴兒在哪兒都不知道,去哪裏見她?”
不知量道:“我給你算過命了,在接下的日子裏,你會無比思念她,然後發瘋地找她,可能最終你會在某個地方就找到了她,然後就向我苦苦哀求,最終我心一軟,就答應了,至於你我的約定,不過是笑話一場。”
祁不明白他這番話的目的何在:“不會的,我不會的,我會好好等她回來。”
不知量笑了笑:“萬一她回不來了呢?”
祁如同身遭雷擊一般,整個人都定住不動了。
不知量立刻閃身到了祁的身邊,一手覆在了祁頭頂,靈光開始不停地閃動。
不知量道:“這世上最廉價的東西,莫過於男人的承諾,再毒 的誓言,也是早發夕改,很久以前,我就不信這一套了,所以為了保險,我隻能封存了你的記憶,隻要記不起來,就不會去找,哪怕是以後對麵見著了,也都是完全不認識的模樣,這才叫萬無一失。”
祁的眼睛慢慢向上翻去,最終閉了起來。
他的腦中有關於芳鈴兒的過去一幕幕開始瘋狂地向後倒飛出去,所有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所以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一切,都開始變得不確定了起來。
雖然姚婧妍跟祁也算是第一次見麵,兩人之間也沒有什麽更多的了解,但她還是不忍看著一個人的記憶就這樣被封存了起來。
姚婧妍開口道:“這樣對他是不是太殘忍了?隻是為了以防那個萬一?”
不知量道:“智者行事,往往萬分之一的意外,就是一個大的變故,這個習慣你沒有,所以你才被抓來當徒弟,不是嗎?”
他收回手,祁就像是坐著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麵色沉靜,再也看不見一絲對芳鈴兒焦愁。
不知量向姚婧妍道:“看看下麵的海,你覺得哪一片海最漂亮?”
姚婧妍本來還在內心煎熬,不知道不知量為什麽要問她這個問題。
姚婧妍望著腳下的海麵,就像是一片幽藍的地獄深牢,總是讓人腳底生涼,海的盡頭,靜如一麵藍色的鏡子,在與海岸相接的地方,卻是怒濤驚。
一動一靜之間,她沒有多想,指向了那最高的浪。
不知量確認一遍:“選好了?不改了?”
姚婧妍試探性地點了點頭,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不知量接下來要幹嘛。
隻見不知量手一提,就將沉睡的祁拎了起來,然後朝著那最高的浪頭,將祁甩了出去。
姚婧妍嚇得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她沒有想到那片海居然是自己幫祁選的墓地。
不知量鬼魅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記住今,記住祁,記住這是你和師父一起動手,殺的第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