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慎言真鐵
看著不知量一往無前的背影,他甚至連多的一個眼神都願意給演空,演空落到這個下場,可謂全是不知量一手造成,對於報複這兩個字,不知量給姚婧妍立下了不一樣的例子,哪怕他能輕而易舉地了結對手的性命,他也不會按照他的規矩來辦,殺人不算是報仇,能讓作惡者飽嚐痛苦和恐懼,才算是報仇。
演空什麽時候會死,沒人知道,也許是很久以後,也許就在下一個瞬間,但,他的死注定與無窮無盡的折磨,相伴相隨。
不知量帶著姚婧妍來到了儒二聖身邊,最後一筆賬,不知量暫時不打算討要了,但是他的心裏仍然是十分的不痛快。
不知量道:“讓二位久等了,沒覺得委屈吧?”
伯白心裏哪能有委屈,今日能活著離開,安然回到儒家就是最大的慶幸了。
伯白道:“前輩過禮了。”
不知量道:“那就好,既然如此就散了吧,你們可以走了。”
銀色蛛網的空,蛛絲慢慢化去消散不見,重新還了這地一片清理。
短短半日之期,讓他們覺得好像過了關年之久。
伯白再行一禮:“多謝前輩,那咱們就後會有期了。”
伯白扶起了仲白,就準備轉身離開。
不知量的聲音適時響起:“你們做的那些齷齪事,總會有人知道,有人記得,記住一句話,我不殺你們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皇儒沒有占大頭。”
下的蛛網雖然消失了,不知量的一席話,無疑在伯白聖人的心上又織上了一張新的蛛網,到於這蛛網何時會突然要了他的性命,他根本不知道。
來時他們本來想到過無數的變數,但他們都相信再大的變數都跳不過他們的掌控,然而不知量的出現,給他們整個修行生涯,狠狠地上了一課,在這一課上,他們到底學到了什麽,沒人知道,隻有他們化身遠去的兩道清煙,還在努力地修補著他們此行的狼狽不堪。
輕衣樓主關在機關城裏,與完界完全隔絕開來,突然一根銀絲的搭在了機關城上,的機關城就被提著飛上了。
在雲巔之前,輕衣樓主隻是覺得一陣眩暈,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拉上了雲層,正在他有些惶恐的時候,他的房間裏,突然出現一個如同銀雪一般的女子,那女子容色絕麗,身形妖異,仿佛每一寸皮膚都透著一種讓人瘋狂的誘惑,但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卻清澈無比,在那眼裏沒有欲望,沒有其任何複雜的感情,好像隻是兩汪清泉而已。
最引注目的那一頭銀色的頭發,盤了一個晚雪髻,一段長而直的銀發自腦後輕輕垂下,搭在精織的銀色袍子上,行走之間,輕輕晃動,宛如一條會動的溪瀑。
女子看了輕衣樓主一眼,輕啟朱唇:“還在生氣?”
輕衣樓主別過頭去:“我沒有生氣,我隻是想殺了他,等我出去,哪怕涯海角,我都要殺了他。”
女子搖了搖頭:“你現在殺不了他。”
輕衣樓主道:“總會有機會,總會有可能,隻要有那一刹那的機會,我都要試。”
女子道:“你就那麽恨他?”
輕衣樓主道:“你看看這間屋子,你隻要稍微想一想,我還要在這屋子裏待上幾十年,你就會懂得我對他的恨意。”
女子道:“他是為你好。”
輕衣樓主瘋狂地大笑起來:“哈哈哈,為我好?所以把我關這個破機關城裏,一關就是兩個甲子,他是發了多大的善心,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女子道勸解道:“其實你。。。”
輕衣樓主喝止住了她:“夠了!如果你是進來這些廢言的話,那你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輕衣樓主在重新遇上不知量的時候,仿佛立時就變了一個人,跟他的輕衣樓中的平淡沉重完全是兩個樣子。
這也不能怪輕衣樓主,畢竟不知量已經成了他心中的一個隱疾,在那裏關著數不盡的怨憤。
女子沒有話,而時選擇在輕衣樓主麵前,慢慢坐了下去,靜靜地看著他,如同一朵銀蓮,輕輕低了低頭,風姿萬千。
看著女子那兩汪清灩見底的眼神,輕衣樓主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你這。。。這是做什麽。”
女子問道:“現在你可冷靜了?”
輕衣樓主也跟著她在麵前坐下,因為在那個角度,看見那樣的容貌,那樣的眼神,他遲早都會心軟的。
有些女子就是這般的神奇,憑你百般吵鬧,她隻是一個靜靜的眼神守在你的身邊,直到你意識到自己太過於失態,而不得不心生羞愧。
女子輕輕抬了抬衣袖,細細道:“其實我一直不太懂你們人類的感情,什麽愛恨情仇,糾纏了一生,為了愛一個人,為了恨一個人,而不得不付出自己一生的光陰,猶無半點的悔意,好像時光並不是什麽值得讓人珍惜的東西一般。你能為我解惑嗎?”
輕衣樓主道:“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支配著人類的一生,沒有什麽後不後悔,全部都是身不由己而已。”
女子道:“那你恨他也是身不由己?”
輕衣樓主略微抬了聲音:“這不一樣!我恨他,就僅僅是因為我恨他而已。”
女子問道:“那現在左右你的,是你的情感?還是你自己?”
輕衣樓主一時語遲,竟然不知道什麽好了。
女子繼續道:“其實我並不是來做客的,你恨他也好,最後殺了他也好,跟我完全沒有一點關係。”
輕衣樓主問道:“你跟他在一起不是已經相處了幾百年了?他的生死怎麽可能跟你沒有一點關係?”
女子道:“在我們這一族,血是冷,心也是冷的,幾百年而已,捂不熱的。”
自輕衣樓主見到不知量的第一眼時,他就已經知道這個女子常伴在不知量身邊左右了,本來他們是情侶,但好像又不是,平時相處,都是平淡如水,過多的語言交流,以及肢體接觸都沒有,今還是第一次聽到女子這麽誠懇地介紹他們之間的關係。
輕衣樓主問道:“那你出現在這裏是為了什麽?”
女子道:“我就是純屬於好奇,我好奇將來那個會殺了不知量的人長什麽樣子。”
輕衣樓主現在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他自己心裏清楚現在他跟不知量的差距。
他不免有些心虛地道:“到殺他,我不知道還要等多少年才能有這個機會,或者這個機會我等到老死都不一定會等到,畢竟以我現在的修為,跟他一比,幾乎等同於一個沒有武功的廢物。”
女子無比堅定地道:“如果以後不知量會死,那他一定會死在你的手上,這世上唯一能殺死他的,就是你。”
輕衣樓主問道:“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女子道:“就因為你是他選的徒弟。”
妖族的思路,果然還是讓輕衣樓主一時沒法接受。
輕衣樓主道:“在我們這邊,徒弟弑師,本來就是一大忌,除非到忍無可忍的地步,一般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女子道:“那你現在忍夠了嗎?”
輕衣樓主回想自己被關進機關樓中的歲月,好像也並沒有那麽的難以讓人接受,他反而已經開始習慣了自己獨處的時光,隻要外麵還有消息,不停地飛進機關城,他就永遠不會覺得無聊。
女子看到他的神色也就明白了過來:“看來他還會活很久,至少你現在還沒有起真正的殺心。你知道他為什麽要收那麽多徒弟?”
輕衣樓主知道自己沒有見過麵的師兄師弟,不在少數,他們的存在對他來一直都是個謎。
女子繼續道:“因為他一直找一個人,一個真正能殺了他的人。”
平常這種層麵的高人,向來徒弟都是在精不在多,不知量卻是瘋狂撒網一樣地收徒弟,這也是他一直不解不知量意圖的原因,沒想到今日就這麽輕易的從女子的口子得知了這件事。
輕衣樓主問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他沒有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假,因為以她的身份來,就連不知量她都未曾放在眼裏,更何況他一個的輕衣樓主。
女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輕衣樓主:“因為,我實在不相信你能殺得那個男人,他。。。是我活了這久見過的最特別的男人,這種男人嘴裏明明著一件事,心裏想得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永遠讓人琢磨不透,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永遠都能帶給我一種新鮮感,我在猜,他也許並不是真正讓你去殺他那麽簡單,也許中間還是什麽別的驚喜,我好期待。。。”
女子清澈的眼睛,流露出一股火熱,她得很是激動,臉也漸漸要貼到輕衣樓主的臉上了。
輕衣樓主長年被困在這機關城中,生人都沒有見一個,更何況是一個女人,一個長得像是團銀色雲朵的女人,溫柔,嫵媚,然而眼神卻始終保持著清純。
女子爬在輕衣樓主的臉上,吐氣如蘭,也許是女子吐出的氣息太燙了,輕衣樓主從臉到脖子都被燙得通紅。
好在女子並沒有靠得太久,就輕輕一步走開了,她身形無比輕盈,有那麽一瞬間,輕衣樓主仿佛看到一隻蝴蝶從他的身邊飛了過去。
美麗東西,總是會能讓人出現短暫的眩暈,沒過一會輕衣樓主就醒了過來,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個不得不問的問題。
“如果最終我和他能有一戰,我不幸死了,你會傷心嗎?”這個問題就是流星一樣突然從他的腦子裏閃過,但還是沒有絲毫猶豫地問了出來,不計一切後果,他就是想要知道那個答案,不然他一生心中都會不安。
女子回答地很是幹脆:“不會。”
輕衣樓主的心就像墜入了萬丈深淵一般,失落,極度的失落,讓他萬念具灰。
她甚至還考慮一下的想法都沒有,就那麽平平淡淡,安安靜靜地出了這個答案。
沮喪之餘,輕衣樓主還是不肯定放過最後一絲希望。
“那如果是不知量死了呢?”
她的回答依然簡潔快速:“也不會。”
輕衣樓主的臉上終於煥發出了一點神彩,但是不久之後又陷入了失落的情緒當中。
雖然這個答案,已經證明了不知量在她心中的份量,但是同時也明了另一個更傷心的問題,那就是他和不知量,都沒有能走進她的內心。
輕衣樓主道:“本來。。。我以為我們兩個至少有一個。。。能讓你掛念。。。沒想到。。。我們都不是。”
女子不解地道:“我是個妖呢,雖然活得久了些,但是到現在為此,我都沒有搞清什麽是悲,什麽是喜,更何況掛念是什麽感覺,你告訴告訴我?”
輕衣樓主道:“掛念。。。掛念就是無時無刻不會想起一個人,然後還想和她隨時隨地在一起的感覺。”
女子眉頭輕輕一皺:“我不太喜歡有人一直在我身邊粘著,那我應該體會不到你這種感覺了。”
輕衣樓主隻得以苦笑收場。
女子轉身慢慢向機關城外走去:“對了,我一會兒把你丟回輕衣樓,可能會有一點點疼,你自己當心啊。”
輕衣樓主問道:“怎麽,外麵的事都解決完了?”
女子將外麵發生的事情,大概了一遍。
聞聽整個經過,輕衣樓主頹然坐倒在椅子上,雖然跟離上一次親眼目睹了不知量的行事風格,但今再次聽來,那種忍不住的戰栗,還是讓他不知不覺間,開始裹緊了衣服:自己能殺了他嗎?這樣一個心如玲瓏千竅的不知量,也許自己還沒有近他身,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女子轉身,美目流連:“對了,你有沒有發現,你現在的樣子,跟我剛看見你的樣子,已經有一些不一樣了,不是你長變了,而就是整個人的麵容都變了。”
這機關城並沒有什麽鏡子,像是不知量特意安排的一樣,對於自己以前的樣子,輕衣樓主已經記得不太清了,在無數沒有鏡子的歲月裏,自己長什麽樣子,他早就已經不關心了。
女子所在之地,突然銀光一閃,佳人不再,隻剩下一首詩號餘音:“千絲花連人心,落英叢中覓無情。”
聲音清麗婉轉,似有情,也似無情。
空蕩蕩的機關城中,隻剩下下輕衣樓主,孤單一人,浮想聯翩。
山穀上方,所有的銀絲開始溶化,從空中落中,便成了一場毛毛細雨,銀絲之外,還是豔陽高照的氣,山穀之中也因為此升起了無數的彩虹,原來禿黃的山穀,突然被這些彩虹打扮得像是瑤池仙境一般。
不知量帶著受傷的祁和姚婧妍,踏著雨磚,慢慢登而去。
他完全可以一躍而上,但不知量走路喜歡慢,喜歡靜,他總:若是因為幾件俗事,就匆匆趕路,置路上風景於不顧,愚都所為也。
再重要的事,也不能耽誤賞景的心情,那怕是一個禿黃的山穀,也有其特別的美態。
他們行至半途之時,突然飄過來一片雲,姚婧妍和祁一齊看了過去了,因為他們早早就注意到那片雲上站了一個人,而且那人散發出來的武力氣場,姚婧妍因為武功低微,感觸不大,但是祁感受到的那種心神上的壓力,已經讓他額頭落下了不少的熱汗。
此人的修為絕對跟不知量相差不遠,而在這個時候出現這樣一位高人,如果是敵人的話,那就又將是另一翻惡鬥了。
那人穿著簡單,身邊的袍子像被什麽東西斜斜地割開了一般,裸露左邊大半個身子,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要數一根鐵鏈了,一根完全透明的鐵鏈,纏在身上,隱隱有鐵石的撞擊聲,叮叮作響。
那鐵鏈甚是靈動,有如一條盤龍一般,與其是纏,倒不如是鐵鏈依附在那人身上。
不知量直到那片雲飄到了身前的時候,他才開始正眼望去。
不知量先開口道:“你來了?”
那人點了點頭。
不知量問道:“怎麽,你是來阻止我的?”
那人開口了,他話的時候,就像是舌頭上捆了一塊千斤巨石一般,得極其艱難:“不。。。是,是。。來。。。勸。”
不知量眉頭一皺:“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人在你們法家留下的慎言真鐵,你們還沒有破去?”
那人麵色悲苦的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了一件苦楚萬分的往事一樣。
不知量道:“哈,我應該是你法家無人,還是應該稱讚那人本事通呢,這慎言真鐵,真的這麽難破?”
那人道:“。。無。。解。”
不知量道:“你師父死了?不然今來這兒的人肯定是你師父,而不是你。”
那人點了點頭。
不知量沒好氣地道:“你師父倒是落了個輕鬆,卻留下整個法家弟子生生世世都要忍受這慎方真鐵的折磨。”
那人道:“師父。。好人。”
不知量道:“好人?當初四大家圍殺我的時候,就是屬他老人家最上心了,好幾次差點就折在他手裏,你師父對你來是好人,對我來不是,要不是看著有這慎言真鐵,還有你的麵子上,你法家今怕是已經滅宗。”
那人道:“少。。殺。。。人。”
不知量有些怒了:“你現在都這個樣子了,還要出來勸我少殺人?何苦來哉啊。”
那人道:“百。。法不。。廢,諸善。。奉行。”
不知量道:“你知道是什麽把你們法家害成這副模樣,就是你那個死鬼師父,還有他一直死守的這些破道理,試想當初他要是沒有接二連三地跑到那人麵前去聒噪,這些狗屁不通的道理,會若來那人的不悅?他還好意思罵人家屠害義士,我看這真言慎鐵就下得挺好,正好改一改你們法家到處教的臭習慣。”
那人道:“先師。。性本。。良善。。”
不知量怒喝一聲:“夠了!言敬秋!我這次出來可不是聽你這些的,你我舊也餘了,就該幹嘛就幹嘛去吧,你回去好好修你的慎言真鐵,至於這個下人亂成什麽樣,與你無關。”
不知量大袖一甩,就要往前離去。
那被稱作言敬秋的人,突然身形一閃,鐵鏈輕輕叮了一聲,他整個人就檔在了不知量的身前,別看他話慢,這動作快卻是讓人目不瑕接。
言敬秋道:“再。。聽一。。。言。”
不知量道:“那就看看你最近本事有沒有見長了!”
隨後不知量的身上突然真氣暴衝,直接將姚婧妍和祁震倒了數十丈之遠。
眼見不知量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言敬秋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這一戰注定避不過了。
隻見他身上的鐵鏈如同一條怒龍一般,騰空而起,盤距在言敬秋的頭頂,仿佛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不知量一手祭出一招絕式:九焰佛蓮!
霎時,九朵佛蓮,圍繞不知量而生,佛光燦燦,如照大千。
九朵佛蓮即是未開放發的狀態,那緊緊閉著的花瓣不停地顫動著,仿佛佛蓮之中關著什麽可怕的力量一般。
萬事齊備,隻等不知量一聲令下。
隻他手上一捏出一個佛印,大喝一聲:“開!”
九朵佛蓮一起盛開,九條火柱也隨之衝而起,直指言敬秋頭頂上的盤龍。
一時四周空氣中溫度,極速開始攀升,姚婧妍感覺自己現在就跟著被放進了火爐之中,整個人都要燃起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