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泅海
崎嶇的山路,稀稀拉拉的枯葉輕輕打在一輛馬車頂山,晚秋的風總是能吹起一股腐葉的味道,然而山雪似乎很享受這種味道,在馬車裏使勁地聞著。
玉瘦正襟危坐在馬車正中央,斜著頭看了一眼躺在一邊山雪,他正像一隻山豬一樣,對著空氣東嗅西嗅。
玉瘦捏了捏手裏的銀針:你的鼻子要是再動一下,我就把最長的兩根銀針從你的鼻孔裏插進去。
山雪主人一臉不解:你沒有聞到嘛,這是秋的氣息,你聞,這腐葉的味道很好聞啊,一葉知秋,一聞知命啊,這裏頭可是人間輪回的大道理。
玉瘦看著窗外往後跑去的林木:你要是想聞,我可以現在就把你丟下去,聞個夠,讓你好好體會一下什麽知命?
山雪主人老老實實躺好:玉兒啊,你現在用的可是我給你買的那盒香粉,真好聞!我現在已經分不清是你好聞還是香粉好聞了。
玉瘦冷冷地看著他:既然已經分不出來味道了,這鼻子要來也是沒有什麽用了,割了算了吧?
山雪主人用手摸了鼻子:還是留在臉上的好,如果讓那個人見到了,指不定要嘲弄我什麽了,底下最難吵的架,就是跟啞巴吵架了,他就是站那不話,就直勾勾地看著,我可是一點辦法沒有。
玉瘦看了看山雪:當初是從不同出口逃出去的,你這麽確定他也會去報仇?
山雪用手摸了摸額頭:在那牢裏,我丟了一雙腿,病劍得了一身病,那個人受盡了折磨,雖沒有什麽大的損傷,但他卻是我三個人裏,最慘的一個。
玉瘦疑惑地看著山雪。
山雪接著道:在那牢裏,他失去了一個人,他的心上人,他的師妹,本來最開始要審問他的,結果臨時換了順序,換上了他的師妹,他的師妹可以是替他死的,心上人成了自己的替死鬼,實在是太慘了,玉瘦啊,如果真要有個萬一,一定要讓我死在你前麵啊,那個場麵太慘,我承受不起啊。
玉瘦白了他一眼:他現在在哪兒?
山雪動了動脖子:聽過泅海嗎?海上終年刮著數不盡的龍卷風,當然,任何海麵都有可能有龍卷風,泅海的龍卷風不一樣,那是不會停的龍卷風,就一直永遠在海麵上掛著,浪瀾壯闊,卻也凶險異常,在這大賢國裏,任你道行再高,也沒有人敢輕易去那海上探上一探,不僅僅是怕那永不停歇的龍卷風,還有那海麵下知名的巨型海獸,不論修為如何,在那海上也活不過一個月。
玉瘦皺了皺眉:他會在那種地方?
山雪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師妹死後,他就不怎麽話了,這是唯一一個他過的地名,試試吧。
雖然山路崎嶇不平,但車馬跑起來卻是四平八穩,絲毫感覺不到任何顛簸。
窗外往奔跑的林木逐漸稀少了,山遠了,海卻越來越近了。
灰色的雲布滿了整個空,不停在空中出現的閃電,時不時照亮了這個灰暗的海上世界,數不清的龍卷風正在海上肆虐,遠遠看去,就像是無數的柱子要將拉下來一般。
海風吹動著山崖上細的石頭,滿地亂滾,也吹亂了玉瘦一頭青絲,總有一縷青絲隨風撩動著那雙動人心魄的桃花眼。
玉瘦理了理頭發:他就住在這種地方?
這種環境下,估計連個草都長不起來,山雪主人擺了擺手:我也不知道,隻能在這碰碰運氣吧,怎麽樣?現在一比還是雪窩好吧。
在離海很遠的地方,他們找了一個漁村,在一個飯館他們坐了下來,看著桌上鮮美的海魚,山雪主人對著老板問了起來:老板,這麽凶險的海上,你們也敢出海打漁?
老板苦笑一陣:都是為了生活嘛。完老板就轉身去後廚忙,像是對個中艱辛不願多提。
聽到玉瘦嘴裏嚼著哢次直響,山雪連忙問道:你在嚼什麽?
玉瘦一臉忙然:硬硬的,棍子一樣的東西,魚好吃,就是這棍子不好吃。
山雪摸了摸額頭:你以後啊,還是嫁給我好了,這麽笨,我怕你活不長啊。
玉瘦瞪了他一眼:嫁給你才會折壽呐,在你那邊住這幾年,我估計能少活五十年。
山雪驚訝的張著嘴:那算日子,你是沒多少日子可活了,那咱們就趕緊成親吧!
玉瘦夾了一塊魚肉惡狠狠的嚼著:死也不嫁下流色胚!
完氣呼呼了提了一杯茶正要飲,卻被山雪用手按下了。
山雪淡淡地道:雖不是什麽大毒,但總歸對身體不好嘛,到時免得你罵我下流,給你下迷魂藥,這老板也太不會騙人了,就算身強體壯的修士也未必敢出海,他們還能打到漁?還你有看他供的這龍王爺,是不是有些奇怪?
玉瘦順著山雪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尋常的龍王像擺在一個敞亮的神龕上,隻是這龍王像有點特別,這龍王手裏抱著一把琴!
玉瘦露出一臉了然,然後用手在兩人的茶水一抹,繼續大吃大飲了。
山雪主人正在耐心地教著玉瘦吃魚吐骨頭的時候,店裏又進來兩個身著黑衣長袍的人,選了個離山雪他們兩張桌子遠一點的地方,點了些菜,老板很熱情,很快就把菜上齊了,還端上泡好的茶水。
黑袍人也不話,靜靜地吃著魚,其中端了茶,飲了一口,怒哼一聲,身形一閃,一隻手提了老板到桌前,狠狠地往地上一扔。
黑袍人怒罵到:不知道死的東西,也敢給本大爺下毒?
老板蜷在地上,抱著頭,沒有話。
黑袍人見他不話,抬起腿,便在老板的膝蓋上猛得一踩,一聲骨頭脆響,老板在地上慘叫不已。
聽到這一聲骨頭響,山雪整個人一怔,這種聲音,這種手法,跟當初他在牢裏聽到自己膝蓋的聲音的一模一樣!
黑袍人得意的大笑起來:還不?再不老子廢了這條腿!
眼見他就要往另一條腿上踩去,山雪主轉了轉輪車,對著那個下腳的黑袍人,輕輕提了一計手刀,黑袍人眼見自己正要踩下去的腿,就飛向了半空中,直直地帶著一臉茫然倒在了地上,直到從斷腿處噴出來的滾燙的鮮血,灑在他臉上,他才驚醒過來。
另一個黑袍人反應也不慢,提掌飛身攻來,山雪雙發了兩計手刀,卻被黑袍人躲了開來,黑袍人眼見自己就要得手,心生驚喜。
這是山雪慢慢從懷中抽出一把折扇,一手輕輕將扇子散開,三個燙金大字:解人意,一時浩光燦燦,黑袍人下意識了閉了閉眼,頓時覺得一股巨型掌力將自己砸在了牆上,黑袍人再次睜開的眼的時候,卻發現地上多兩隻腳斷腿,再往下一觀,膝蓋以下,空空蕩蕩,隻有兩大團鮮血。
黑袍人盯著山雪惡狠狠地一笑,然後將自己的背翻了過來,用內勁震碎了黑袍,露出兩個大字: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