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昔日故友
外麵樹影婆娑，月光透過它投灑在小軒窗上，星星點點，明暗交錯。
沐悠然的臉也隱在陰影中，讓人窺不清全貌。
跪著的眾人麵麵相覷，但卻沒有人站出來。
看來人人都知道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所以個個都寧願做縮頭烏龜，可沐悠然，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將自在居清理一遍。
“我說到就絕對做到，可不要抱著僥幸心理留在我身邊，等我徹查一遍，如果發現你們中間有其他人派來的眼線，我會讓你們的下場，比青玉還要慘。”最後一句話被沐悠然一字一句地說出來，其中的殺意讓人不敢忽視。
不少人的臉上出現掙紮猶豫之色，幾番對視之後，有人小心翼翼地站了出來。
沐悠然臉上神色未變：“還有嗎？”
那晚，偌大的自在居中，僅留下了三個嬤嬤和五個丫鬟。
沐悠然臉上波瀾不驚，第二天一大早，就命人將心生去意的丫鬟嬤嬤送去了體仁堂，讓芳姨娘重新安排這些人的去處。
當然，沐悠然也明白，離開的人未必都心懷不軌，留下來的人也未必都忠心耿耿。
她不過是借機打亂自在居的秩序，再敲打一下剩下的人，讓他們有所顧忌，短時間裏不敢再輕易作出背主的舉動。
至於挑選忠仆和親信，她還需要再觀察斟酌一段時間。
沐悠然拒絕了芳姨娘往自在居中添人的想法，之後便讓芳姨娘準備馬車和奴仆，她要前往永寧寺，為沐夫人祈福。
天剛破曉，沐悠然便踩著露水上了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地往京城西城郊而去。
盡管天色尚早，路上已經有販夫走卒出來活動了，偶爾還可聽見擔著扁擔的小販扯開嗓子的叫賣聲。
沐悠然便挑開車簾往街上望去，唇邊笑意淺淡。
“讓開，讓開，快讓開！”前方傳來一聲驚斥，沐悠然循聲望去，便看見幾匹快馬攜著疾風，衝馬車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
這條道路狹窄，為首的那匹馬像是失控了一般，甩開了蹄子狂奔，四周被撞翻的貨架和草簍散落了一地。馬上麵騎著一個穿著紅色騎服的女子，此時她伏低身子抱著馬脖子，花容失色，驚叫連連。
四周的商販行人紛紛躲避，隻是沐悠然的馬車正好位於道路正中央，四周也無巷道，這短短的一瞬間，簡直是避無可避。
要是那匹馬真的撞上馬車，兩方的後果都不堪設想。
車中的丫鬟也看見了那匹橫衝直撞的馬，此時也開始齊聲驚叫起來，手忙腳亂地往馬車外爬去。
“瘋馬來了，快逃啊！”
沐悠然被丫鬟尖利的嗓音震得耳膜生疼，不由得皺了皺眉。但她也很冷靜地將長裙下擺紮進腰帶中，扶住馬車車門便打算往下跳。
隻是偶然抬頭的一瞬間，她卻怔了一下。
瘋馬上的那個紅衣女子，她認得……
也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沐悠然當機立斷，她從袖中抽出匕首，寒光一閃，便將套繩斬斷，車廂和馬便分離開來。
沐悠然足尖一點，便躍上了馬背，她拉住韁繩，雙腿使勁一夾馬腹，口中一聲清斥，馬兒就朝瘋馬的方向跑去。
沐悠然一甩馬鞭，她緊緊盯著瘋馬上的紅衣女子，在兩個馬頭快要交錯的時候，沐悠然朝她伸出了手：“快，抓住我！”
那紅衣女子雖然驚慌失措，但還在竭力控製身體，聞言連忙將手伸向沐悠然的方向。
就在兩匹馬擦身而過的一瞬間，沐悠然拉住紅衣女子的手：“翻過來！”
沐悠然用力一提，紅衣女子也借勢而起，隻見紅裙翻飛，她便落在了沐悠然的馬背上。
而就在這時，不知從哪裏飛來了一支箭，直直地插入瘋馬的脖子。
瘋馬應聲倒地。
周圍也漸漸恢複了平靜。
沐悠然拉動著韁繩讓馬停了下來，臉上卻有些發白，右手手腕也有些不正常地顫抖著。
她看了身後的紅衣女子一眼，便不發一言地從馬上下來，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跪倒在地，捂著嘴咳嗽了兩聲。
沐悠然還是太高估自己了，她雖懂內功心法，這具身體卻沒有絲毫的武功底子。她逞強去救人，強行運起內力的後果是震傷了心肺，還因用力過猛拉傷了手腕。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那紅衣女子臉上還殘留著劫後餘生的驚惶，見狀立馬上前來扶起沐悠然。
“沒事。”沐悠然身體在被她碰到的那一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之後她不動聲色地掙開紅衣女子的手。
“今日驚馬凶險萬分，萬幸蒙姑娘搭救，我乃簡王府的南川郡主葉漱儀，還未請教姑娘尊姓大名？”葉漱儀恢複了平靜，便朝沐悠然福了福身，落落大方道。
沐悠然眼神之中透出一絲黯然神傷，她搖搖頭道：“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郡主不必掛在心上。”
“怎麽能說是舉手之勞呢？”葉漱儀揮了揮馬鞭，甩出一個空鞭來，笑道，“今日如果不是你，我被瘋馬甩下來，輕則斷胳膊斷腿，重則連命都得搭進去，此等大恩，我是一定要報的，還請姑娘告知家門，他日我好登門拜訪。”
沐悠然正欲說話，突然被一聲呼喊聲打斷：“妹妹！”
一個麵如冠玉的男子騎馬追上來，麵上焦急之色顯露無疑。
那男子一看見葉漱儀，眼中閃過一絲狂喜，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拉著葉漱儀上下打量著：“妹妹你沒事吧，有沒有摔著哪兒？剛剛圍獵時聽說你驚了馬，我都快嚇死了！”
“大哥你放心，我沒事。”葉漱儀安慰似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然後指向沐悠然道，“剛剛正是這位姑娘從馬背上救了我呢！”
沐悠然身邊飽受驚嚇的丫鬟這時也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來扶住沐悠然。
那男子笑容滿麵地望向沐悠然，卻在看清沐悠然麵容時，嘴角笑意一收，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