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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百曉生

  月上中天,風拂楊柳。


  沐悠然慢慢地睜開眼睛,裏麵清明無比,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


  她穿上鞋子站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向外間。


  嬤嬤們正在屏風後麵的長塌上睡得正香。


  沐悠然繞開長塌,拉開了木格門,依在門上守夜的丫鬟瞬間倒在了地上。


  丫鬟瞬間驚醒過來,抬頭看見一道黑乎乎的影子,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差點驚聲尖叫起來。


  隻是沐悠然眼疾手快,一掌劈向丫鬟的後頸,那尖叫聲尚卡在喉嚨裏,人便昏了過去。


  沐悠然將丫鬟輕輕地放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沐尚,你以為憑這區區幾個人,能夠關得住我嗎?


  沐悠然遊刃有餘地避開丞相府中的守衛和來去的奴仆,順著上次的路線翻上梧桐樹,然後從高牆之上一躍而下。


  隻是這次落地的時候,沐悠然踉踉蹌蹌地前行了幾步,然後半跪在地上。


  她捂著胸口蹲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擦幹臉上的汗,重新站了起來。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脆弱了。


  沐悠然順著牆根,慢慢往街市方向走去。


  京城晚間宵禁,街市上店門緊閉,空無一人,隻剩沐悠然抱著臂孤零零地走在路中央,月光拖長了她的身影,顯得空寂又寥落。


  沐悠然來到一處私宅處,她抬頭看了看高懸的燈籠底下的牌匾,才上前扣門。


  半晌之後,門後傳來腳步聲,一個打著哈欠的腦袋探了出來,那是一個還未及弱冠的年輕人,他揉著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沐悠然一陣,興致索然地問道:“你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來擾人清夢,先生已經睡了,有事明天再來吧。”


  “就算有生意送上門來,你家先生也不要嗎?”沐悠然淡淡道。


  那人一聽“生意”二字,眼睛瞬間精神起來:“原來是客人上門!姑娘恕罪,是阿鷂有眼不識泰山,請您隨我進來,我這就去喚先生!”


  沐悠然隨著阿鷂來到前廳,阿鷂上了茶,告了一聲罪,便前去尋先生過來。


  沐悠然端著茶盞,盯著上方嫋嫋升起的水霧,眼底比窗外月色還要冰涼。


  按大齊律法,犯官女眷被沒入賤籍之後,便要被收編到教坊司中,再由教坊司調教篩選,發往地方府,州,縣等地的娼寮,充為官妓,專供官員淫樂。


  皇帝要對天下百姓瞞下將軍府被滅門之事,那就不會將莫愁留在京城娼寮之中,如今已有三日,不知莫愁會被送到什麽地方。


  大齊娼寮遍地,要是僅憑沐悠然自己去尋,不知要尋到何年何月,所以她必須求助他人。


  而能有此手段又願意幫她的,沐悠然想來想去,也隻想到了這個人。


  號稱大齊百曉生的,段祁玉。


  段祁玉姍姍來遲,一進門就衝沐悠然施禮道:“真是稀客上門啊,這位姑娘,不知您怎麽稱呼?”


  沐悠然穩穩坐在椅子上未動:“我姓……沐。”


  段祁玉的特意示好碰了壁,不由得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坐在沐悠然上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這才悠然道:“這位沐姑娘,你深夜來訪,想必是有要緊之事。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不知我段某有什麽地方能夠幫上姑娘?”


  沐悠然眉間閃過一絲痛色:“段先生既然號稱百曉生,那麽三天前,將軍府被屠之事,你應該知道吧。”


  段祁玉眉頭一跳,滿臉訝色:“此事,我的確知曉,隻是姑娘你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這你別管。”沐悠然冷冷道,“你隻需要幫我找一個人。”


  “誰?”段祁玉道。


  “將軍府二小姐,夏莫愁。”沐悠然道。


  段祁玉摸著下巴道:“原來是她啊……隻是沐小姐,這尋人,還是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尋人,這價格可不匪啊……”


  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


  沐悠然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打扮,頓時明了,出門匆忙,她隻是在中衣外麵隨便套了一件襖裙短衫,長發也隻是拿發帶胡亂束著,看起來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難怪段祁玉一臉懷疑。


  沐悠然從袖中掏出一塊潔白無暇的玉佩,遞到段祁玉眼前,道:“這塊玉,算是定金,你若是能盡快幫我找到莫愁,我會支付相當於這塊玉三倍的酬勞。”


  段祁玉小心翼翼地將玉接過去,拿在燈下細細品鑒了一番,頓時眉開眼笑道:“姑娘放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隻是找到人之後,我該如何聯係姑娘呢?”


  沐悠然站起身來:“到時候,你便在丞相府,求見沐二小姐吧。”


  “沐二小姐啊……”段祁玉意味深長地盯著沐悠然,若有所思,“您看起來跟傳聞之中,不太一樣啊。”


  沐悠然對段祁玉的話充耳不聞,隻鄭重其事地道:“記住,一定要盡快!”


  “我明白,二小姐大可放心!”


  心頭緊緊牽掛的莫愁之事有了著落,沐悠然隻覺得精神一鬆,便有濃濃的疲憊湧上來。


  她扶著牆,神情恍惚地望著天上那輪殘月。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人長久……嗬嗬……除了妹妹,她在這世上,再無親人!


  莫愁,你現在在哪裏呢?當你抬頭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和我看見同一輪月亮?

  沐悠然的胃裏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她再也忍不住,把著牆根幹嘔起來。


  纖長的指甲緊緊地扣進石縫裏,最後硬生生地折斷!鮮血瞬間從指縫中湧了出來。


  一滴淚順著沐悠然的眼角劃過,最終從臉頰落下,沒入塵埃之中,消失不見。


  半晌之後,沐悠然擦了擦嘴角,仰著頭慢慢朝前走去。


  血海深仇未報,她可以難過,卻不能軟弱!

  隻是在路過官府張帖告示的矮牆邊,沐悠然卻猛然頓住了腳步。


  這……這是……沐悠然瞪大眼睛,慢慢走了上去。


  矮牆上刷著新漆,紅漆味兒還沒有散,那白底黑字的告示被襯得更加醒目:


  夏敬廷父子,犯上忤逆,通敵叛國,今念其祖上功勳,免其午門抄斬,但死罪難逃。凡年滿十六歲男子皆發配邊關,女子沒入賤籍,特昭天下之民,以正朝綱。


  底下還配有夏家父子畫像,以及一個通紅的朱砂寫就的“殺”字。


  沐悠然逐字逐句地讀完,隻覺得目眥俱裂,放在牆上的手不斷地收攏,最後緊緊地攥成拳。


  先前斷裂的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裏,她卻尤自不覺。


  盡管早有所料,如今親眼看到這個結果,還是讓沐悠然無法抑製住體內發狂的殺意!


  當今皇上,賊喊捉賊,顛倒黑白的本事當真是爐火純青啊!


  那場掩蓋在夜色之下的血腥殺戮,被皇帝輕描淡寫幾句話,變得無比名正言順起來。


  沐悠然突然扯住告示的一角,將它扯下,團成一團,一用力,薄薄的紙便化為漫天飛舞的齏粉。


  沐悠然眼眶通紅地往東北角的方向望去,從這裏,可以遠遠望見皇宮城門上的篝火,以及巨大的仿佛蟄伏的巨獸的雙闕。


  沐悠然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總有一天……她要不惜一切代價,重新站在巔峰之上,殺入皇城,讓狗皇帝,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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