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 寒光一閃
十年前,他就投奔了洛金城。可以說,天狼幫之所以能做到後來那種強盛的局麵,成奎東可謂居功至偉,被洛金城視為手足。可既便如此,海上皇宮一戰,洛金城卻帶著羅陽悄悄逃走,把他和一眾兄弟丟在重圍之中。
關鍵時刻,小弟們找了一具跟他身材相仿的屍體,成奎東才得以換了衣服,跳海逃走。由於那具屍體後來被小弟們炸爛,再加上所有口供全部一致,所以才得以瞞過了警方。如果不是平日裏對小弟們不錯,成奎東根本無法逃出生天。
可是成奎東如何也想不通,在最危急的時刻,為什麽小弟們拚命保全自己,而大哥卻會狠心丟下自己?
想到這些,成奎東心底湧起一陣絞痛,也有幾分茫然。
如此一來,情形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兩個決鬥的人,各自孑然木立,目光虛無飄渺,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石雕。而雙方的幾百個小弟也一時愕然,誰也不敢亂動。
不過,一場巔峰對決卻依然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延續。
“鐺!鐺!鐺!。”
一陣鍾聲突然響起,在一片死靜中顯得尤為突兀。
仲賢和成奎東各自身軀劇震,眼角幾乎同時循聲瞄向走廊入口上方,牆上的一座歐式掛鍾正在發出渾厚的聲音,已是淩晨零點,新的一天開始了。
隻是對於他們二人來說,這鍾聲聽起來又有著不同的感受。
在成奎東聽來,鍾聲無疑是蒼涼的,悲愴的,似乎在預示著什麽。而在仲賢聽來,鍾聲卻是充滿了警示和告誡,或許人們常說的警鍾長鳴,就是這個意思吧。
當然,鍾聲也讓二人在瞬間心神歸位,從神遊中猛然驚醒,各自急退一步,手心裏早已冷汗淋漓,心下狂跳不已!也難怪,高手之間過招,一絲一毫的大意都可能招致滿盤皆輸,甚至送了性命,像他們二人這種長達數分鍾的神遊泛濫,基本可以算是自殺了!
兩人對望了一眼,隱隱發現對方也是一臉心有餘悸的神色,當下都明白了幾分,各自暗呼僥幸。成奎東更是追悔莫及,白白丟掉了一次絕佳的進攻機會,稍稍平靜了一下心緒,再次擺好架勢,沉聲喝道:“來吧小子!”
“東哥,你還沒教給我,剛才那一招究竟是什麽招數啊?”仲賢卻仍是念念不忘切磋技藝。
“草XX!待會兒還有更狠的,你要不要學?”成奎東惡聲道。
“當然要學咯。”仲賢倒是滿不在意,心平氣和道:“不過你得先教我剛才那一招,俗話說,貪多嚼不爛嘛,學東西就得紮紮實實。”
“行了、行了!”
成奎東拗不過,隻得不耐煩的打斷道:“告訴你,那一招叫作‘羅漢醉酒’!”
“羅漢醉酒?”
仲賢翻著白眼想了想,頓時豁然開朗:“嗯,不錯,實在妙極!這動作果然很像飲酒的姿勢啊!東哥,我演練一遍,麻煩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正確?”
成奎東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氣暈過去,沒等發怒,仲賢卻早已把一招‘羅漢醉酒’演了一遍,竟是惟妙惟肖,不差毫厘!
“東哥,是這樣的麽?”仲賢端著架子,扭頭問道。
“媽的,算你小子有種,給你嚐嚐更狠的!”成奎東虎吼一聲,欺身上前雙拳齊出,由外向內猛砸對手兩鬢太陽穴!
這一招‘雙雷貫耳’仲賢倒是認得,隻是匆忙間變招迎戰,顯得狼狽不堪,嘴裏還嚷個不停:“喂,喂!你這叫偷襲,忒不厚道啊!”
成奎東是真發了狠,無論仲賢如何花言巧語也不再理會,隻把兩一對鐵拳掄開,每打出一招都是貫注全力,發出一聲怒吼!
習武人都知道,拳法內外有別,通常都以武當為內家,少林為外家。事實上,羅漢拳卻是少林寺內家秘傳功夫。相傳為天竺僧人達摩所創,贈與中原少林,共一十八手。後經數十代少林僧人承傳發揮,不斷研習,融合變化,至金元時期,已增為一百一十八手,以符一百一十八羅漢之名。
此拳法,功架嚴謹規整,招式連綿流暢,出手上中下,內外分陰陽;以上破下,以下破上,指左打右,聲東擊西,虛實難測!又講究氣發吹齒,發聲如雷,崩抖發力,以聲助威!
成奎東把這一百一十八手羅漢拳施展開來,仿如疾風暴雨般連綿不絕,又似霹靂雷霆般威猛剛硬,氣勢迫人!稍有缺憾的是,成奎東性子剛烈耿直,此時又是心急如焚,拳法中的虛實變化就略遜一籌,剛猛有餘而靈巧不足。
既便如此,這套少林嫡傳技藝也讓仲賢大開了眼界,知道機會太難得,更是處處留心觀察,細細揣摩其中的精髓妙處。
隻不過太專注於研究對手的招式,難免大大分心,手上腳下自然遲滯了很多。僅僅二十幾個回合過後,仲賢就明顯現出頹勢,再拆了十幾招,已是手忙腳亂,疲於招架,鮮有還手的機會了。看這陣勢,隨時都有中招落敗的危險!
而成奎東穩占了上風,愈加氣勢如虹,隨著每一拳擊出,呼喝聲震天動地!
眼見成奎東就要取勝,一眾天狼幫小弟也大聲鼓噪,給成奎東喝彩助威。青雲會這邊卻是悄無動靜,人人都為仲賢捏了一把汗。不是他們信不過‘二當家’的功夫,畢竟仲賢還帶著傷,之前也已經耗費了不少體力。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仲賢也是刻意在控製自己的主動進攻。
目的很簡單,無非是為了讓成奎東多施展一些招數,自己也好多看多學。而且少有的幾次反擊,也都是用他並不十分擅長的掌法,並沒有使出看家本事——劈掛拳和潭腿。
本想就這樣堅持到成奎東打完這一百一十八手羅漢拳,不想還沒打到一半,仲賢居然就有些吃不住勁了!心下暗忖,若是再這樣瞎對付,搞不好很快就要嚐到那一對鐵拳的味道了。
本著保住小命最要緊的原則,仲賢認為必須要進行一些有力度的反擊了!
豈料剛打定主意,自己的擔心就果真靈驗了。成奎東氣勢正盛,左手一記‘青龍點頭’點砸對手右肩。羅漢拳譜中,這一招本是佯攻的虛招,接下來的一記‘開山鑿石’才是真正的重手。
通常來說,作為一個技擊高手,突然遭遇不熟悉的對手,就算一時摸不清對方的套路,也能根據對手的發力,來判斷出招式的虛實。虛招旨在迷惑對方,因此,一般隻重其形而弱其力。
不過,成奎東的拳風渾厚剛猛,連一記虛招都用上了九成氣力,反而歪打正著,起到了魚目混珠的效果。
仲賢原本就對‘羅漢拳’一知半解,又加上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自然是防不勝防。見對手拳勢洶洶,哪敢懈怠?急忙撤步縮肩,以肘外側封擋,豈料成奎東的招式突變,左手招勢未盡,右手重拳已然全力轟出,竟似排山倒海,直撞向仲賢心窩!
“謔!——”
成奎東吼聲如雷,也許是感覺到勝券在握,半途中拳勢陡然愈加彪悍!
仲賢暗叫糟糕,情知無法躲避,隻得腳尖用力點地急急向後一躍,以求卸去更多勁道。身體尚在空中,成奎東的鐵拳已然閃電般追到,‘砰!’的一聲,不偏不倚正攢中仲賢胸口!
仲賢一聲慘叫,身軀直直向後倒撞飛去,居然撞在那一座一人高的彩陶花瓶上!‘轟隆!嘩啦!’巨響連聲暴起,大花瓶頓時四分五裂,碎成無數瓦片四處亂飛!
青雲會眾小弟以及冷彪幾乎同時失聲驚叫,幾十個小弟一起搶步圍了上來。隻見塵埃落定,仲賢斜臥在一堆瓦礫中,一股鮮血自嘴角汩汩湧出。
“咳咳。不用,我自己能行。”見小弟們紛紛伸手攙扶,仲賢卻苦笑著搖搖頭,掙紮著翻身爬起來,隻是身軀搖晃的厲害。
“賢哥,先不要亂動,坐下休息一會兒呀。”小濤扯住仲賢的胳膊道。
仲賢往地上啐了一口鮮血,卻把臉色一沉:“放手!說好不要你們插手的,沒記性麽?”
“可是,賢哥你。”小濤隻得鬆開手,仍是一臉焦慮。
“沒那麽嚴重,我好得很。”仲賢故作輕鬆活動了一下腿腳,身體各處立刻湧起陣陣痛楚,不禁皺了皺眉,趕忙咬牙忍住,撥開眾人走到成奎東麵前。
“成奎東!你他媽把我放開,老子再跟你打一場!”冷彪暴跳如雷喊道。
成奎東連頭都沒回,隻冷冷的盯著仲賢:“怎麽樣,小子?”
“咳咳,東哥果然厲害,小弟佩服得很。”仲賢點點頭。
“那你是服輸了?”成奎東麵色微微鬆緩,瞄了一眼李氏雙敗。
“笑話,嗬嗬嗬。怎麽可能呢?”仲賢卻大笑起來,抬手用袖口抹去嘴角殘留的血跡。
“你還能打麽?”成奎東略有驚異道。
“廢話!”仲賢倒是理直氣壯的口氣:“無論如何也得打,羅漢拳應該是一百十八手,我才學了不到一半呢!”
“小子,你還真是不知死活!”成奎東立刻又瞪起眼。
“唉!”
仲賢一時有些黯然,輕歎了一聲,聲音略顯沙啞道:“我也想慢慢跟東哥切磋,隻是,今天若是不打,以後怕是沒機會打了。”
“少囉嗦,要打就出招!”成奎東眸子裏寒光一閃,鐵拳捏緊。
“呃,先別急!”仲賢又犯了老毛病。
“怎麽?”成奎東逼近一步道。
仲賢居然又現出一臉無賴相,咧嘴笑道:“東哥說過的,無論誰打碎了那個花瓶,都是你來賠錢,可不要說話不算數哦!”
“草XX!隻要你說話算數就好!”成奎東話沒說完,鐵拳早已破空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