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公孫嶸隨了風瑉文的意，先是替汍兒把了脈，而後又細細地檢查了汍兒的傷口，緊跟著從新采的藥草中挑選了幾株滿意的，搗爛後敷在了她的傷口之上。“公孫先生，汍兒姑娘的傷口可會留下疤痕？”風瑉文垂手站立在汍兒身側，麵露憂色，看似比汍兒更為緊張。“如此大的傷口，不留下疤那才叫做稀奇呢。”公孫嶸開了幾帖活血的藥交給風瑉文，“拿去，自小老夫也教了你不少識藥的本事，如今你自個兒替那姑娘抓藥去。”肯幫一個穀外之人看病，那已經是他莫大的退讓了，而後的事，他公孫嶸才不管這般許多呢。公孫嶸掀開簾子離開了，簾子垂落前，他還不忘再瞧汍兒一眼。她的確美貌到了能夠攝人心魂的地步，即使她的臉上因血色極少而顯得有些慘白，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她此時的嬌弱竟有一種病態美，反倒能牽起他人的一絲憐憫之心。紅顏禍水。一向自侍甚高的風瑉文竟也會栽在一個女子的手裏。公孫嶸轉身離開，莫非世間英雄當真都難過美人那道關卡？當真會留疤了。汍兒瞧著鏡中的自己，心底難免覺得惋惜，雖說她不需要憑靠臉蛋來換取些什麽，然而到頭來她也是一個尋常的女子，世間哪個女子不愛美，臉上落了個鬥大的疤痕，出門走於大街之上也是會被人當作笑話的。都怪他！若不是他的那番話，她又怎會下了那麽大的決心去撞那麵牆？這一切都是他的錯！風瑉文細細的瞧著汍兒的反應，從她的神色之中他猜到了她的心思。如夜般幽深漆黑的雙眸緊然斂起，隻一瞬間他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鬼冥般的陰森，然而那抹眸彩來得太快，消失得也太過迅速，隻顧盯著汍兒瞧的蓮兒沒有發現，顧自斂目惋惜的汍兒同樣沒有察覺到。清風朗月。風之穀的夜晚竟沒有些許涼意，陣陣清爽的風透過窗縫擠進屋中，其中還卷著淡淡的花香。幾日的舟車勞頓讓汍兒早已疲憊不堪，如今再有風瑉文端上的安神寧心茶，這一覺，汍兒睡得毫無戒備。窗外的槽盆之中，鈴蘭花困倦地壓地了各自的身子，幾許微風掠過，帶出一陣清幽的響聲。一個黑影在汍兒窗前駐足片刻，透過窗縫見她睡得甚熟，而後拂袖掠過了她的窗前。那人輕功甚是了得，隻是腳尖清點湖麵，他便能如同一隻輕盈的鳥兒，又隻在瞬目間，那人早已從湖麵上消失無蹤了，空留下湖麵蕩開的一小圈漣漪。“公孫先生。”那黑影敲開了公孫嶸的屋門，引得半睡半醒間的公孫嶸一肚子怨氣。“穀主究竟為了何事三更半夜的來找老夫？”雖是這樣的問，然而公孫嶸心裏自是清楚，能讓穀主半夜跑來找自己，大概又是那個從穀外帶回來的絕俗女子了。“請公孫先生務必醫好汍兒姑娘臉上的疤痕！”風瑉文恭謹地朝公孫嶸躬著身子，見公孫嶸不搭理自己，隻差沒向他下跪磕頭行上大禮了。“穀主這是做什麽？”公孫嶸眼疾地攙住風瑉文的手臂，讓穀主與自己下跪，那豈不是不敬！“瑉文再次懇請公孫老師醫治汍兒姑娘的傷疤。”如今他不是身份高貴的風之穀穀主，而是一個急求良醫的普通人，一聲真切的“老師”將公孫嶸的防線即將攻破。“不是老夫不醫，而是那姑娘額上的傷疤實在是無藥可醫。”“瑉文知道公孫老師定有辦法的。”風瑉文依然努力著，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許久之後，公孫嶸與他實在僵持不下，隻好沉沉地歎了口氣。“你對那姑娘這般好，她又可知曉你的心意？”“終有一日，她會明白的。”風瑉文淺薄一笑，替公孫嶸拿了件外套披於肩上。“你還不曾將你的心意告訴她？”公孫嶸又是一聲長歎，既然喜歡為何不直接道出心中的那份感情？尋尋覓覓，遲早會將彼此折騰地夠戧。“如今還不是時候。”風瑉文的薄唇緊緊地抿著，似是看著窗前的蘭花而思緒卻早已飄遠，“在她還未將心中那人清理出來前，瑉文不會將自己的心意告知她。所以——”風瑉文收回眸光落在公孫嶸身上，“如今瑉文可全靠公孫老師了。”“莫非——”公孫嶸聽聞風瑉文的話頓然恍悟，“那姑娘額上的傷口與她心中的男子有關？”“是。”風瑉文的臉上隱去了笑容，“正因如此，瑉文如今才想趕緊醫好了她的傷，治愈了額上的傷痕，隨著時光的流逝，心中那抹傷口定可以讓時間慢慢衝淡了的。”隻是想起今晨汍兒蹙著眉的模樣，他便知道她又想起了那個人，他不明白那人究竟有何好，為何能將汍兒這般絕俗的女子迷了眼？“若是幾年過去了，那姑娘依然無法將心中的人忘卻，到那時，你又該怎麽辦？”公孫嶸提出心中的另一個疑問，雖說有些殘忍，然而卻不容忽視，他見過汍兒，依她的性格，她該是重情重義之人，既然重情她便不會輕易淡忘了什麽事情，反之對她而言，或許時光越久心中的記憶便會變得越發的清晰。“瑉文不會等‘幾年’如此之久，若她始終無法做到自己遺忘，那最後隻能由瑉文幫助她遺忘一些事情了。”風瑉文說得甚是輕鬆，連說話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好似覺得自己這般做法十分符合常理。公孫嶸被風瑉文的模樣一怔，平日溫潤如他，而現如今他的臉上竟出現了罕見的奸猾，美貌的人兒，當真可以毀了一世梟雄。“如今穀主心係汍兒姑娘，那獨孤岑又該怎麽辦？”“小岑？”風瑉文斂起幽深的眸子，“我隻將她當成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