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是什麽?”南宮冶用配刀將擋於木箱前的花卉撥開了些,立時一隻漆亮黝黑的木箱入了眼簾,“夠大的。”她會被他發現吧,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她今日定會被他帶回王府的,想到此,汍兒的手心滲出了些許汗水。隻要南宮冶將木箱打開,他便必然看到她,回到王府後,她該怎麽麵對南宮冶,而後又該拿什麽樣的情緒與縈縈相見?“大爺,那木箱之中藏的是些尋常的花料,除此並無其他。”風瑉文的背脊已繃緊,雙手也拽握起來,他立於南宮冶身後瞧著南宮冶的每一個動作,若讓南宮冶發現了汍兒,他定趁南宮冶還在仲怔之際點了他的穴道。南宮冶沉著眉,攜著配刀將木箱挑開了一絲縫隙,根本不去理會風瑉文的話。挑開的縫隙越來越闊,汍兒被發現的幾率也變得越來越大,木箱裏的她不禁屏住了呼吸,然而此時卻突然有一名護衛駕馬來報。“稟王爺,前方發現兩名可疑男子,其中一名容貌甚是秀美,不知是否為王爺要找的冷侍衛。”“上前帶路。”南宮冶聽聞前方可能攔住了汍兒,如今哪還顧及風瑉文的黑木箱子,飛身上了馬背揚塵而去。還好隻是虛驚一場!風瑉文鬆了口氣,立即坐上馬車,在四叉路時與南宮冶選擇了相反的方向。“姑娘未讓他發現,可有覺得失望?”見汍兒坐到自己身邊,風瑉文半打趣半認真地問著。“王爺玉樹瓊枝,汍兒隻是常鱗凡介,不敢奢望又何來失望之說?”如水般澄靜的雙眸微微斂起,卻忍不住地要溢出水來。她的心如刀絞一般,時隔多月,她記得上次那般痛苦,是在府衙門口見到娘親與姐姐雙雙自盡之時,那種苦楚好似一顆心被人活生生地掏空了,而後想往裏麵塞些東西,卻始終找不著任何東西去填補那空缺。“姑娘如今可有停歇的地方?”風瑉文分明從汍兒的雙眸中看到了落寞,受傷,孤寂,他不再難為她,轉了個話題,“若是沒有,便與在下一同去風之穀吧。”風瑉文駕著馬車說得漫不經心,然而確是最虔誠的邀請。“我為何要與你一同前往?”汍兒斜睨著風瑉文,“歸結起來,你隻是助我離開京城的人,你我並不熟悉,你倒不怕我是匪類喬裝的?”“風某信得過姑娘。”“然而我卻無法信任你。”汍兒的口吻真切到近乎傷人的地步。先是爹爹的背叛,而後又是縈縈的設計,被至親之人接連背叛後,如今她哪裏還敢再輕易地相信人?“在下一個驛站,你我就此分別吧。”汍兒撩起布簾進了馬車內,空留下略顯迷茫的風瑉文。嗅著空氣中遺留的那股幽香,風瑉文的唇角牽出一抹淺薄的笑容。她是第一個讓他主動邀請去風之穀的女子,恰恰也是第一個敢回絕他的女子。冷汍兒——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未遇到汍兒之前,能入他風瑉文眼簾的便隻有各式罕見奇異的花卉,而她的出現如一朵清新逼人的白蓮,將他平靜了二十載的心帶起了一絲漣漪,影響之大不容忽視。汍兒掀起車廂後的小布簾,似是尋著什麽東西,然而除了馬車的輒印與揚起的漠漠塵土便再無其他了,現今他們的距離竟是如此的遙遠,遠到連他的背影都瞧不見了。該醒醒了,汍兒。放下布簾,汍兒使勁甩了甩頭,想借此甩去一頭的惆悵。你該忘了那個人的,那人要了縈縈,還讓縈縈懷上了他的子嗣,不管何種說法,如今他們才是一家子,或許心中難免覺得苦澀,然而時間長了也會淡忘了的。汍兒勸說著自己,刻意忽略雙眸出現的氤氳水汽,指甲嵌入皮肉之中,她要強忍著才可以讓那水汽不至於越聚越多。“姑娘,到驛站了。”時光轉瞬,不久後簾子外頭便飄來風瑉文的聲音。汍兒拂袖拭幹了雙哞中隱現的淚水,用手背輕輕拍打著略顯僵硬的臉頰。從今開始,她將會遺忘一處叫做焌王府的地方,還有王府之內那些華冠麗服之人。汍兒清然一身的下了馬車,對著風瑉文拱手作揖,“告辭。”她當真走了。風瑉文瞧著汍兒的背影,視線不曾離開片刻。這般地不眷戀,反倒讓他覺著有些慪了,風瑉文追上汍兒的步子,而後問到,“我可是曾經幫過姑娘的,如今你便這樣走了?”“不走還要怎樣?”汍兒的臉上瞧不出絲毫愧疚之色,“你方才不是已經得到兩錠銀子了嗎?為何此時還要難為於我?”“可那銀子不是姑娘你給的。”風瑉文留著笑意將了汍兒一軍。“但那銀子確是因我而得的。”汍兒伶俐地反將一軍,見風瑉文啞口無言,旋即再次拱手作揖,“告辭。”汍兒走進一家客棧之中,本想叫間幹淨的上房好好將身子洗洗幹淨,不料伸手觸到那幹癟的錢袋,於是立即改口要了間普通的房間,去屋外打了盆幹淨的水將傷口粗粗清理了一番,汍兒便早早地睡下了,然而躺在床榻之上翻來覆去幾個時辰,闔起了眼卻遲遲難以入睡。夜色漸深,當烏雲蒙住月時,有兩個小賊悄悄站在了汍兒的屋前,掏出早已備好的匕首,偷偷地撬起了門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