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際漸漸明朗，金色染上暗了一整夜的屋子，那陣夢幻的笛音驟然響徹耳畔，南宮冶睜開眸子，推開屋門尋音而去。熟悉的樹林，熟悉的道路，南宮冶癡迷地朝前走著，果不其然在熟悉的湖中遇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日光普照，林中不再暗沉，透明的蝶翼顫動在女子身畔，如鏡的湖水印照著她白蓮般清冽的身姿，似是等待了千年，她將翠色的玉笛別於腰間的絲緞上，慢慢地回轉身子。似雪的紗綢掩著她絕色的臉蛋，隻露出一雙亂人心扉的含煙水眸，如瀑般的長發瀉於腰際，枝椏上點點露水折射著金色的光彩，猶如白晝赫然出現的點點星光，將那女子妝扮地更為神幻了。南宮冶心中驀地一窒，如此美貌的人兒，即使不解下那掩麵的薄紗，便已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靚麗景色了，隻是如此傾城絕豔的女子出現在這如夢般的樹林中，莫非當真是天仙下凡了。“王爺，奴家終於將你等來了。”那女子在南宮冶身前五步遠處停下，微微欠了欠身子，幽幽地開口道，清冽的嗓音讓人渾身酥酥的麻。“姑娘認得本王？”南宮冶斂起濃眉想得仔細，霎時腦袋脹得厲害，怎也想不出是在何處見過這天仙般的姑娘。“王爺將奴家忘卻了？”水眸瞬間籠上一層淡淡的氤氳霧氣，模樣瞧著讓人憐惜地想將她擁入懷裏，好好嗬護。“本王——”南宮冶尷尬地啟口，玄青色的眸子再也不敢瞅著女子看。他當真想不起了，雖說那女子的身影及談吐讓他十分熟悉，心中也有似曾相識的親切，然而，他努力地想了又想，依然喚不出她的名。“王爺真的將奴家忘了。”女子的眸中閃著淡淡的埋怨，伸手解去那掩麵的紗綢，薄紗褪盡，清澄的臉蛋赫然顯世。“你——”南宮冶被女子驚現的臉蛋兒嚇得退後一步，怔怔地站著，欲啟口卻怎也說不出話來。“王爺為何如此驚訝？”那女子抿嘴淺笑，似是早已料到了南宮冶那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她蓮步輕移，走近南宮冶，“莫非不認得汍兒了？”你不是汍兒！你怎會是汍兒！南宮冶欲轉身離開，隻奈雙腿似被定在了原地，怎也抽不開，抬眸再次瞧那女子時，四周美輪美奐的景色刹那間變成了陰暗地府，而那笑靨如花的女子好似被什麽東西牽拌著身子，他欲伸手拉她，然而慢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瞧著她離他越來越遠，直至沉入湖底消失不見。一個寒顫，南宮冶從夢中驚醒，環顧四周，幸好一切皆無改變，他沉沉地歎了口氣，眸光輕掃間，伏在案幾上休息的人影進入眼簾。南宮冶起身走近汍兒，將一件外衫披在她的身上。汍兒——幸好方才隻是做夢。案幾上燭光搖曳，陰影時不時地打上汍兒的臉頰，虛虛實實，讓人看不真切。南宮冶將燭台移近，側身站在汍兒身旁，細細地瞧著，玄青色的雙眸隨著飄曳的燭光微微閃著，痛苦而癡戀。為何世上會有這般美貌的男子？為何機緣巧合讓汍兒來到自己身旁？為何天意弄人讓自己癡迷於汍兒？為何……汍兒是男子？南宮冶的指尖顫動了下，而後緩緩抬起，向著汍兒梨花般白嫩的臉蛋撫去。該克製的！這段癡戀本就不該發生，明知不可為又何必為之呢？探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纏於掌間的紗布條泛著令人心疼的血絲。南宮冶雙眸微斂，眸子黯淡無彩。可是——如今汍兒已沉沉地睡去，即使他做了些什麽，汍兒也不會知曉的。灰暗的眸子瞬時有了絲光亮。“汍兒——”南宮冶輕聲喚著，直至確信汍兒暫時不會醒來，這才有了勇氣，伸手將她臉頰邊細碎的發絲撥到耳後，動作輕柔小心，深怕一不小心將汍兒弄醒了，然而指尖柔滑的觸感讓南宮冶淪陷了。他的心砰砰跳得厲害，撫上汍兒臉頰的那瞬，仿佛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南宮冶失神地瞧著睡容可掬的人兒，此時他的心，他的神全在汍兒身上，殊不知，屋外已有一人站立許久，透過捅破的小洞，她靜靜地看著，心悄悄地疼著。屋外，花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屋內，寂靜如死。燭光輕曳，似是不習慣這惱人的亮光，汍兒的黛眉蹙了蹙，唇瓣微微努了下，細小的動作卻引得南宮冶一身燥熱。指尖滑過臉頰停留在那無朱而紅的櫻唇上，他小心地觸碰著，而後再也無法擋住來自汍兒的傾城誘惑，俯下身，迎上自己的唇。這是最後一次。他發誓！南宮冶斂起眸子，瞧著近在咫尺的汍兒。這當真是最後一次，日後他一定將自己的情緒收拾好，不再留戀這個奴，他依舊會是往日豐姿颯爽的焌王府王爺！他依舊高高在上，受人景仰，他將不再讓任何人牽袢。汍兒的唇酥軟誘人，他本隻想輕輕地小品一口，現如今卻怎也舍不得離去了，直至屋外傳來瓷器摔在地上的聲音，他才恍然回神，匆匆離開汍兒的唇瓣，推門將屋外的人拽了進來。“好吵。”汍兒嘟囔著睜開眸子。近日南宮冶受了傷，王府上上下下為他勞碌奔波，尤是她與鈴蘭，身為他的貼身侍奴，無時無刻不敢合眼倦怠，方才實在支撐不住才小睡了會兒，醒來卻發現南宮冶拽緊了縈縈的手站在門口，玄青色的眸子閃著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