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已是月上柳稍時,春風徐徐,細雨絲絲,扯落了一樹爛漫桃花,蘇縈縈羅裙輕搖,流連於庭院之中。揚起臉迎接這迷朦細雨,杏眼微微合起。在今晚的餞行宴之前她就察覺出了異常,今日筵席上王爺瞧汍兒時的眸光,寵溺的語氣,以及瞧見鄴青眸光時的失態,種種跡象無一不證明王爺對汍兒動了情。當初王爺要汍兒與她一同入府時,她便該極力說服汍兒不要跟著來的,若當初汍兒沒有入府,如今她蘇縈縈又豈會落得這般不得寵的地步。是她該放手亦或是勸汍兒離開?放手——她做不到,南宮冶是今生唯一讓他動情的人,舍棄他,叫她怎麽辦得到。勸汍兒離開——汍兒待自己不薄,像待親姐姐似的罩著自己,雖說那夜是自己在雪地裏救了體力不支的汍兒,但若不是汍兒,她早就失身於一老翁手裏了,因為汍兒,她才可至今擁有一具幹淨的軀體。放在自己麵前的隻有這兩條路,然而她卻無從選擇。細雨輕打在縈縈的臉上,順著她凝脂般的脖頸流入衣衫之中,突兀地,她睜開了雙眸,好似想到了什麽,眸光閃閃。汍兒屋中,燭火早已熄滅,她也早已入眠,殊不知屋外細雨中站著一人,因她而久久不能入睡。南宮冶不知自己在汍兒屋前站了多久,他隻知躺在床榻之上翻來覆去,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眠,一合眼,鄴青瞅汍兒時的眸光便會突地竄進他的腦海裏,而一睜眼,汍兒的一顰一笑又無法揮舍,輾轉間,他便來到了汍兒的屋前。從微風習習到如今的春雨綿綿,他真的站了好久,衣衫早已濕透,指尖也變得冰冷,然而他依舊不願離去。他真的愛上汍兒了,他當真愛上了那個笑若梨花,好似女子般美貌的人兒。盡管南宮冶不願承認,然而他不得不承認,見不到人時的那份蝕心思念,見到後又想將汍兒推得遠遠的違心行為,他不是不想見汍兒,隻是怕自己越陷越深,他們同為男子,他怕自己道出心意會嚇壞了汍兒。雙拳緊緊地握起,額前的青筋也隱隱可見,南宮冶的眸子痛苦地斂在一起,忽然,他對著身邊的桃樹便是重重一擊,隨後又是一擊。心中那股濁氣已經憋了太久,若再不發泄,他怕自己遲早被自己折磨死。一拳續著一拳,桃花瓣混著細雨,脆弱地提前凋零。許久之後,南宮冶的指縫間滲著血,桃樹幹上殘留著一條長長的血痕。抬眸再次看了眼沒有絲毫動靜的屋子,南宮冶拖著疲憊的身子轉身離開。相思之苦,他該獨自承擔的,汍兒本身就是顯有笑靨的人,他不該道出心意,將她最後一絲笑靨也剝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