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清淨了。汍兒褪去衣衫,赤足走進氤氳的水霧中,發絲以一根通透翠綠的碧玉簪固定,皓膚玉骨入水,霧氣縈繞,竟是如仙如畫的迷幻。掬了些水洗去臉上的泥漬,汍兒倚在澡桶裏稍稍地出了神。南宮冶的笑,怒,癡,柔,霸盡數掠過。他是王爺,是主子,是能隨意掌控他人命運的人,若他愉悅,便可與你談笑風生,若他慍怒,則能輕易奪取你的性命,瓊樹玉枝者,君心難測,長期伴其左右,終會讓自己受盡折磨,她該勸說縈縈離開的,即使隨便跟個貧民,也比待在這兒強,至少不用終日瞧著別人的臉色。隻是,縈縈穩如磐石的心早已給了南宮冶,除了王爺,他人還能輕易將它撼動嗎?屋外有人扣門,喚回了汍兒遊離許久的心魂,她輕應了聲,速速拭幹了全身,揀起櫥櫃裏另一件素白的衣衫穿戴好。“奴才叩見王爺。”待汍兒來到琅玥苑時,南宮冶正在厚寬彎腳的案幾上提筆書寫,她躬身向他行禮,而他卻好似沒看到一般,過了許久才幽幽地讓汍兒起身。汍兒垂手立在南宮冶身邊,也不好奇他書寫的內容,隻是一味地盯著案幾上的水仙看,嫻靜地如一潭幽深的泉。“為何不換上本王為你送去的衣衫?”南宮冶的雙眸不曾離開案幾,似是眸光無意間瞥見的,又好似早把她猜透了一般,料準了汍兒不會穿上他替她選的那件月牙白的真絲外衫。“奴才乃一介貧民,穿不得那光鮮亮麗的新衫。”汍兒憶起被擱在床榻之上的那件衣衫,瞧著模樣似乎價值不菲,她隻是他的侍衛,且從未立過功勞,無功不受祿,她怎可安心地將它收下了。聽聞汍兒幽寂如蓮的回答,南宮冶的唇角竟不自覺地綻開了,他擱下筆,端起一邊的香茗細細品了口。明明是那麽不識好歹的回話,而他卻還能淺笑不怒,這個汍兒真是讓他越來越琢磨不透自己了。“王爺,鈴蘭遵著您的意思,已讓人去一品香裏定了雅座。”鈴蘭從屋外進來,向南宮冶欠了欠身子。重新成為南宮冶的貼身丫鬟,好似天大的幸運落在了她的身上,鈴蘭整張小臉笑吟吟的,主子交代的活兒也幹得更為賣力了。“嗯。”南宮冶濃眉微合,玄青色的眸光落在鈴蘭笑靨如花的臉上。明明是被他同時貶,同時招回來的奴才,為何還會有如此大的反差,同為奴才,為何汍兒會這般驕傲,他隻是個奴啊!當所有人見到他都屈膝下跪之時,那奴卻高傲地站於他的身前,瞧不出一絲的卑微。那麽的不卑不亢,那麽的傾城絕豔,那麽沒有奴性的奴才,叫他怎能將汍兒的身影從腦海裏揮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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