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汍兒的聲音如同一道簡短厲害的符咒,南宮冶緊張地替她生起一堆火,又將她的身子朝火堆邊挪了挪。隻是為了不讓丹藥白白浪費了。他騙著自己說。那紫玉還魂丹如此名貴,既然已讓這惱人的奴才服下,那他就要保證這奴才的性命,不至於賠上丹藥還搭上那奴的一條命。南宮冶脫下身上濕漉的長衫,用幾根樹枝支撐起來放在火堆邊烤,觸及腰間的配件,他的手有些僵硬。飾件由上等檀木雕刻而成,配以紅繩穿插其中,花紋不算華麗,簡單的隻有幾條流水般的線條相互層疊著,對於皇室而言,這並不是一件價值連城的東西,甚至雕刻手藝還顯得十分生疏。南宮冶將配飾把玩在手中,輕撫著它的每寸凹凸,這曾是他的心愛之物,打配飾的主人將它送於自己後,他便一直小心地將它佩戴在腰間,從不離棄。“你就那麽討厭我,那麽怕我奪了你的帝位?”南宮冶喃喃自語,玄青色的眸子裏流淌著一絲痛楚,“我曾向你發誓,今生不與你為敵,然而,至今你仍不信我。”南宮冶看著檀木配飾,仿若見到了他的兄長。他不明白,做帝王有何快樂,終日夙夜匪懈,禮數製約,高處不勝寒,他寧為庶民,成天如閑雲野鶴般瀟灑自在,也不願為人君王,如同金絲雀般被禁錮在狹隘的宮廷之中。皇兄視自己為眼中釘,終有一天,他們也會兵刃相向吧……但願,那天來得晚些。“冷——”汍兒蜷著身子低喃著。她清幽的聲音喚回他遊離許久的魂魄,南宮冶將檀木配飾收好,又往火堆裏添了些幹柴火,晾在一邊的長衫早已幹透,他收起長衫蓋在汍兒單薄的身子上,汍兒是江南人士,身子骨畢竟不如他們北方男子耐寒。“娘——”汍兒輕輕抓著南宮冶的手指,“不要離開汍兒,不要——”汍兒的眸子彌漫著一層氤氳的濕氣,他抬手拭去了她的淚水,重新替她將長衫蓋好。他第一次看到她流淚,平日裏她是那麽的冷若冰霜,那麽的傲然,如今在虛幻的夢境中,她竟也流了淚。南宮冶看著汍兒細長的眸子,又將她緊蹙的雙眉撫平。那原本是一雙晶亮的如寶石般好看的眸子,隻是其中總是含著淡淡的憂傷,她似乎生來便不懂得如何微笑,至少他就從未在她的臉上尋得過笑容,是什麽樣的際遇竟讓她連最簡單的笑都不會了?南宮冶繞到汍兒身後,將她的腦袋枕在他的臂腕裏。這是最後一次。他告誡著自己。明日過後,她隻是他的侍衛,他是她的主子,他們的關係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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