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2章 罪者之歌

  “我還以為你會安慰我——”


  “怎麽可能啊，你看我像是那麽好心的家夥嘛。我本來就是你所處在、甚至沒有見過沒有經曆過的所有的世界的惡意集合而成——並非是我自己的惡意、而是他人對於我這一身份的惡意。即使我什麽都不做，我的靈魂也必須回應他們所賦予我的扭曲的部分……”她頓了頓：“這其中也包括了ATER君你的小說、還有MEM的小說以及……深淵罪的漫畫——所有的一切，比起良善都是惡意的一麵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她托住腮，以輕浮的微笑、卻又無可奈何的口吻道：“本來其他人的看法，是可以不用在意的——但是、我做不到呢。因為腦海中同時可以接入無限的聲音、一直都在被期待著，所以忍不住就會想要回應。最初隻是給予非常細微的回應，之後逐漸就變成了靈魂的一部分一樣。按照他們所刻畫的模板、變得壞心眼、扭曲、病態。雖然想要轉換為一般人認為良善的類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大概我的自身即是魔女、對於魔性之物就會有特別的偏好。”


  “所以才不會安慰我、也不會否認我啊。”


  “是的。我認為能夠貫徹惡性、能夠堅持自己走過的路也是非常不容易的。我知道世人都喜歡說什麽迷途知返。但不願意舍棄沉沒成本、對於自己所作所為也不願意悔恨——尤其是在經曆了數以萬計的輪回，是更加艱難的。身為成人之人、是不可以評判單純時期的自己的夢想與願望的。經驗累加之後再嘲笑過往的愚蠢，就如吃掉了第七個餅幹之後後悔為什麽不第一次就吃掉第七個餅幹就能更快地飽腹一樣。自己都不能否認、身為外人就更加沒有這份權利了——所以、雖然我誕生於願望，現在也是獨立的個體了——”


  莫憶沉默。


  她的話語一直在他的腦海中回蕩。


  甚至化作了畫麵、在思緒之中轉旋著。


  良久良久。


  “比不過啊，果然。”他長長地吐息道：“完全、比不過呢。還以為會有什麽變化，但起點本身就比我更加高了，而且也在不斷地成長著。認為隻有自己在成長的想法，實在是太過傲慢了。我之前勸說其他人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語、但是，在思考自己的時候大腦就會變得非常空乏，必須要得到其他人的勸慰才能安定下來——”


  他停頓了一下：“這也是你的目的麽？看出我內心之中崩壞的部分、所以想要稍微修補一下……”


  “沒有、是想要讓它壞得更厲害一點。在破損窗口的房間裏丟垃圾，破損的窗口也就不那麽顯眼了不是麽？”


  她輕輕地抬起腳，狠狠地踏了下去。


  手機的屏幕開裂、而莫憶所能接收到的信號也變成了空白。


  他的手按在胸口上。


  還在跳動著、在指尖上。


  但是，他竟然不是很能肯定跳動的是否還是心髒。


  還是說、那隻是一個維持著身體機能，類似於心髒的偽物呢。


  魔女、與他迄今為止碰到的，的確完全不同——


  任何一個、任何。


  黛薇兒、方青竹，她、他，是不會如此淡然的說出這樣近乎殘忍的話的。


  比她溫柔得多。


  對他來說卻是剛剛好的程度。


  雖然仍然會撫摸著不存在的項鏈和耳釘，但是那項鏈的相框中所裝著的照片，大概早就不是原初時所遇見的小小的女孩子了。


  那個叫他“溪哥哥”的女孩子。


  是看不到臉、又能看到臉的合影。


  摩挲的時候，和湖中暈開的紋一樣，淡淡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