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9章 雪之誓

  “你喜歡雪麽？”


  站在王都的高台上、天空飄下輕盈的細雪，將王都染成了一片純白色。


  “殿下呢？”


  她輕抿櫻唇、宛如風吹拂櫻花漫天落入水中的漣漪，眼中漫溢著情深。


  “我不喜歡，雪太冰冷了。”


  “那——我也不喜歡。”她輕輕地拽了拽他披在她身上的披風。


  金色的披風、和她純白的衣衫並不相稱。


  “隻是因為我而已麽？”他輕輕地將她攬入懷中。


  “九成九的原因吧。僅剩下的一點，還有我自己的緣故——”


  安雅伸出手，六角的雪花落在掌心。


  “純淨的雪一旦融化之後，留下的是黑色的殘渣和汙水。如果是雨水、並不能將罪惡衝刷，反而會染成一條赤色的河；可是雪就不同了——雪可以將所有的一切覆蓋在那純白的虛像之中、可以凍結血，可以停止漫山遍野的屍體的腐爛——所以、討厭。那種純淨的顏色，並不是為了消除罪孽，而是為了遮掩罪孽而生——甚至它的美麗本身就會帶來寒冷、饑餓、凋零和死亡——或許它自身就是罪惡的化身，我怎麽可能喜歡呢？”


  “哈。是麽——”他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你這麽說、我就更加討厭雪了。”


  “是麽。”她輕輕撫摸他的臉頰，與他的雙眸相接：“嘛、畢竟是殿下啊。是慈悲為懷、心係天下的殿下啊。雖然要不得不做一些讓自己討厭的事，但是，您的心中終究還是討厭著寒涼肮髒與邪惡，而是如同太陽一樣想要給這個世界帶來安靜的希望呢。”


  “是啊、我想成為太陽。等到我們統一了金之大陸，就創造一個沒有寒冷、沒有饑餓，隻有太陽的溫暖的國度——”


  她沉默著、鼻子輕輕一皺，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齒——好看的笑容。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她其實沒有回答——


  但或許，從一開始他就認為她是默認了。


  答案。


  如果從一開始預設了答案、那麽就不會有正確的結論。


  雪花降落，從天空之中。


  他無頭的屍身被遮蓋、從頭顱中流淌出來的血漿被凍結成冰。


  烏雲將太陽遮蓋住了。


  純白的衣衫上的血跡也消失了——像是被裙擺吸收了。


  雪白的臉頰和白玉雕成的手臂上的血跡也——


  她不討厭雪。


  並不討厭、相反她還很喜歡——


  喜歡的原因，就是她當初回答他討厭的原因。


  奶金色的長長的頭發在風中飛舞著、她抬頭望著天空的片片雪花。


  為什麽他沒有注意到呢。


  如果真的不喜歡雪、真的不喜歡純白色，為什麽要穿著一襲白衣？

  為什麽她對其他人的個性都是那樣的冷淡？


  為什麽能殺人不眨眼呢？


  他看不見、他聽不到、他也無法注意——


  他所謂的了解，都是基於她希望他了解的部分。


  雪花、並不幹淨，相當汙穢。


  冰冷無情，將所有的一切都覆蓋在純白之中——


  女兒能夠在雪天出生太好了。


  她不需要再壓抑自己的本性了。


  她可以讓女兒染成自己的顏色、再讓女兒把整個世界染成是女兒的顏色。


  雪花融化在指尖，她那雙純淨的眼眸中不僅僅充盈著殺氣、還充盈著狂氣。


  眼前的女兒不斷地長大——


  隻有身體不斷的長大、隻有力量不斷地增長——


  然而，隻有身體長大了。


  隻有力量變強了。


  她從本質上，從靈魂的構造上還是個孩子。


  擁有無限力量的孩子、她還賜予了這個孩子愛的渴盼這樣不知道是詛咒還是祝福的加護。


  渴盼著愛、擁有力量的孩子——


  無疑問的最大的兵器。


  在她想讓女兒蘇醒過來的刹那之間，門扉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