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9章 自己所不認識的自己

  “不，楓兒，你聽我解釋，我並不是那個意思。雖然強迫症也算是一種精神疾病，但是你比起我來可是輕得多了——不對，強迫症才不是精神疾病，呃……準確地來說，楓兒你身上的強迫症是萌點，但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就是偏執，唔——”


  秦玦語無倫次地向楓解釋著，楓“哼哼”地一笑，完全不看秦玦。


  被無視使得焦慮的秦玦更加焦慮了，“我，其實……呃……”


  “行了，你什麽都不用說，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真的——嘖——”秦玦跺了跺腳，左手抓狂似的抓著頭發。


  赫連千戀把這些全都看在眼裏。


  她雖然什麽都不明白，但還是明白了——秦玦是真的慌了神，楓並不在意，卻似乎很享受秦玦慌神的樣子而故意不搭理他，而秦玦明知道楓不在意的狀態下還是把那種慌張持續下去，隻是為了讓楓的心情保持愉悅。


  歐陽闌珊也並非是在挑撥離間，也僅僅是為了自然而然達成二人這種狀態而已。


  是變成了機械的身體才無法理解這份複雜的感情，還是感情過於複雜，即使是機器也隻能看到浮現在大腦中的解釋卻無法理解，她是不知道的。


  她隻是再度意識到了，這具機械的身體，既方便、也相當不方便。


  任何一件事，隻要這具身體的記錄中有保存的答案，就會迅速浮現出來——像是在搜索引擎出搜索關鍵字，就會出現與之相關的信息。


  隻是呈現出正確的結果，完全不會去考慮檢索人的理解能力。


  在看到1+1時，腦海中隻會呈現出2這個答案，卻不會解釋為什麽是2；牛奶加入檸檬酸會結塊、其中發生的每個化學反應方程式都會完整地列出來——然而，看到了這行方程式的人，僅僅隻能僵硬地重複出遠離與配平好的方程式，更深層的原因卻隻更加惶惑了。


  她雖然是機械，但這具身體則包裹著溫柔甚至溫暖的靈魂，所以她並不像宣未予一樣不能理解全部的感情——但對於眼前這群人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他們之間複雜的關係與情感，她的眼眸僅是映出了標準答案而已。


  試衣間。


  赫連秋深發瘋地一般進去。


  她不知道，究竟是這個世界壞掉了，還是她自己壞掉了——或者是，自己和這個世界都是正常的，僅僅是一點微小的錯誤讓彼此格格不入。


  像是要急於確認這一點，像是想要早點死心，她瘋了似的跑到鏡子前。


  鏡子前似乎安置了某個機關，她一靠上去，一盆冰冷的水劈頭澆下來，把她淋得濕漉漉的。


  但是她已經不再顧及這些了，隻是凝視著鏡子——


  鏡子——


  這真的是鏡子麽——


  如果是鏡子的話，至少能映照出來的，應該是自己的容顏才對。


  然而，鏡子中的完全是陌生的臉孔——不，是熟悉的臉孔，隻是不屬於自己的而已。


  白得如同奶油一般的皮膚，粉紅色如同櫻花琥珀糖似的嘴唇。


  被淋濕的棕色的頭發開始掉色，大片大片的掉色——宛如融化的酒心巧克力般，巧克力的外殼融盡了，剩下的是半透明的淺色的柔軟。